远在霖城的楚成熹,还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的卷进了一场风波之中。
这么多年来,他被禁足在霖城,深居简出,极少见人,低调到现在靖国听过他名字的人,少之又少。
甚至他的府邸,都和普通人家的差不多,连个像样的大门的都没有,屋内更是只有一个小院加三两间房。 此时的他,正满脸愁容地叹着气,在他身边,还有一个粗布麻衣却满身贵气的妇人,不时地抽噎一下。
“好了夫人,别哭了,佑霖的事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我们该向前看啊。”楚成熹轻轻地搂过妇人,安慰道。
嘴上这么安慰,可是他自己心里的痛,又向谁诉说呢?
一年前,儿子说要出去历练一下,不想终老在霖城,他也没想太多,虽然他被禁足了,但是儿子没有,所以就任由他去了。
却万万没想到,三个月前,忽然受到军中来的一封信,说自己的儿子战死在沙场上了,尸首已经活化了,只是将儿子的身份玉佩和一些衣物送了回来。 当时他们夫妻俩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几十年来,他能够在霖城安分守己,还不是因为自己这个儿子,却没想到白发人送黑发人。
楚夫人更是直接昏厥了过去,醒来后哭成了泪人,即便是三个月后的今天,依旧没有从悲恸中缓过来。
“老爷,我还是不相信佑霖就这么丢下我们离去了,当年道长说,佑霖虽有磨难,但是富贵一生,他怎么,怎么就……”楚夫人说着说着,双眼又红了,只是哭了三个月,泪水早已经流干。
“唉……”
楚成熹心中重重叹了一口气,话虽如此,但是遗物都送回来了,楚氏皇族的身份玉佩,根本做不得假,再者他多方托人打听验证,儿子的确已经参军并且牺牲了,这个事实没法改变了。 就在两人伤感之时,家里唯一的奴仆兼管家王褔走了进来:“老爷,夫人,门外有人求见,说是您的侄儿。”
楚成熹双眉紧紧皱在了一起,自己的侄儿,那不就是楚姓族人吗?
自己这么多年幽居此地,从来没有楚姓皇族的人来访,怎么今天突然造访了?
楚夫人猛地抬起头,紧张兮兮地问道:“听说最近宗族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在尹水城起兵,这个时候皇族来人,难道是为了这件事的吗?”
“很有可能。”楚成熹双眼微眯,“陛下意欲剥夺宗族的封地,他们肯定不乐意了,如今乾坤军就在尹水对岸,看来大宗长倒是想起我这个闲人来了。” “那老爷见吗?”王福问道。
楚成熹沉思了一会儿,说:“见,请他进来吧。”
说完,又对楚夫人道:“夫人暂避一下,让我看看他到底什么来意。”
“好。”
楚夫人退下没一会儿,王福就领着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年轻人一身华服,俊朗飘逸,行为举止处处透出一股皇室子弟的贵气和风度,一见到楚成熹,立即行了一个晚辈礼:“侄儿楚元熙,拜见霖王叔。”
楚成熹双眼微微一凝,他已经被削去王爵,可是这个楚元熙开口便是霖王叔,看来是有所求啊。
“贤侄免礼,我已削去王爵,当不得霖王名号,贤侄不可再这般称呼。”
楚元熙便是大宗长派过来的甘侯,他直起身,顺着楚成熹的话说:“叔父说的是,侄儿唐突了。”
楚成熹深深看了他一眼,遂指着客厅里唯一的八仙桌,说:“坐吧。王福,看茶。”
楚元熙显然是连续奔驰了大半天,咕咚咕咚的连喝了七八杯茶水,才停下来。
“叔父见笑了。”楚元熙一抹嘴角,“侄儿从早晨便策马赶来,途中滴水未进,就是为了早些见到叔父。”
楚成熹根本不吃他这套,开门见山:“直接说吧,你来找我,可是大宗长之命?”
“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叔父。”楚元熙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马屁,“的确是大宗长派侄儿来的,想必叔父已经听说我等宗族在尹水城举事了吧。”
楚成熹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默默地看着他。
楚元熙见状只好继续说道:“讨伐我等的,是新晋元帅李绩,如今他亲率三十万大军,横在尹水一侧,大宗长的意思是,恭请叔父助宗族一臂之力,清君侧,还靖国一片清朗。”
楚成熹怪异地看了他一眼,明明就是不满陛下收回封地的决策,偏要搞出这么个噱头来。
不过师出有名,宗族这么做也无可厚非。
不过像楚元熙这样一个小辈,却能将这样一个借口说得如此理直气壮,脸不红心不跳的,倒是少见了。
不过,就这样想让楚成熹出手,那就太看不起人了,楚成熹毫不犹豫的拒绝了:“靖国在陛下的带领下,蒸蒸日上,并不像你们所说的奸人当道,佞臣满朝,所以,我是不会帮你们的。”
楚元熙顿时急了:“叔父,这一切都是假象,陛下已经被萧何、张良、白起等贼子暗中控制了,我等作为宗族,就是为陛下分忧,叔父难道忘了自己楚姓血脉的责任了吗?”
“嗯?”
楚成熹脸色一沉,双目如剑,直射楚元熙,看得楚元熙心里头直发憷。
“当年敢和我这么说话的,可没有几人,你好大的胆子!”
楚元熙顿时感觉自己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让他额头上冷汗直冒。
但尽管如此,他也硬着头皮说道:“侄儿言语过激,是侄儿不对,但是侄儿说的也没错啊,难道叔父你就甘心一辈子待在霖城吗?你就不想再次名震整个靖国吗?”
“收起你的激将法,我不受这一套。”楚成熹大手一挥,“回去告诉大宗长,勿要逆天而行,你们不是李绩的对手,早些放弃,还能留下一条性命,否则,别说封地了,就是命,也不久矣!”
“你!”楚元熙“腾”地站起身来,颐指气使地道:“叔父,没想到这些年已经将你的棱角磨平了,是侄儿看错你了!”
楚成熹脸色一沉,一甩衣袖:“王福,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