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雪颜忽然看向耿月,她十分笃定地说道:“你不会舍得离开韩枫的。”然后她像有了一丝报复,一丝安慰似的扬起唇角,“你一定不会舍得离开他的。”
桂雪颜说完以后,心里便安稳些许,将手从耿月手中抽出来,说道:“如果你离开他,你会像我一样。”
耿月瞧着她,不知道自己的是不是动摇了,还是被桂雪颜的话和罕见的强势样子震撼到了,她终究是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我在,我就陪着你。我要是走,我带着你。”耿月笃定的说道。
桂雪颜安稳和感动之后,又涌出一股深深的不屑,她嗤笑一声,心想:你当你是谁,你当你走了我就活不了吗,我特别需要你陪伴吗?浦泽我都可以离开,我还差你吗?耿月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她侧过目光,在心里暗暗地想,觉得解气又痛苦。
耿月知道她现在不痛快,但是她不得不承认桂雪颜把话戳在她的心窝子上。
她也沉默了,心想:我会不会像桂雪颜一样痛苦?我并不是没有与韩枫分离过,但那时候我们还会相遇。 但是我在宫里觉得活不下去啊,我很痛苦啊,这是监禁。
她忽然难受到了极点,捂着嘴巴干呕起来。
桂雪颜注视着耿月,不敢相信地问道:“你怎么回事?”
“你成功得让我也难过起来了。”耿月说道,“人心里的情绪到了一定程度会干呕,我这辈子第一次这么难受。”
“呵呵,你骗我,你跟陛下如胶似漆,你一定是有了。” 耿月看向桂雪颜,这不像是桂雪颜能说出来的话,这么的咄咄逼人,这么的肯定。
“我不会断自己的后路的。”耿月说道:“我要对自己今后的人生负责,所以你大可放心。”
“真狠。”桂雪颜松懈下来,“你真狠。”
“我只是在保护我自己。”耿月看向她,将手放在她的膝盖上,马车中逐渐暗下来,“我希望你能像我一样,我终究是希望你好。”
桂雪颜收回膝盖,侧过头看向耿月,这回她谁都没想,而是假寐起来。 耿月知道她作了一阵,情绪算是大爆发了一次,此时此刻是累了,需要休息。
她脑袋昏昏沉沉的,还一阵一阵的犯恶心,因为没有和韩枫发生过,所以她很放心,自己不可能是怀孕了。
她探头出去见路并没有偏差,于是低声问向车夫:“什么时辰了?”
车夫昂头看了看天说道:“姑娘您放心肯定来的及。”
“好,你再快一些,钱是不会少了你的,挣了我这一笔,你两三个月都不用出来给人做车夫了。” “好嘞!谢谢姑娘,姑娘您回车厢里去,天要黑了,冷的很。”
耿月向周围打量一圈,于是将头缩了回去。
*
耿月送完桂雪颜回来以后,夜幕已经完全降临,她刚进寝殿门便感觉气氛不对,然后看见了在自己寝殿中的韩枫。
韩枫坐在矮桌前,手中拿着竹简正在看。
耿月带着斗笠,见到他的一刻,内心百感交集,于是板着脸进走到他对面,“你什么时候来的?”
“下午。”韩枫从竹简中抬起头看向耿月。
耿月注视着他的眼睛,见他的眼神并不是以前的温柔的眼神,而是充满了质问。
耿月见此,心中一片烦闷,便不想再与他说话,她嗯了一声,韩枫经常来找她,所以她并不觉得应该问一问。
“你出宫,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
耿月听他用的是我,而不是孤,心里便没有特别的不舒服。
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一杯茶,她从下至上的送到自己口中,并没有掀开白纱。
“我以为,我可以随时出宫,不需要跟你说。”
“那也要提前跟孤说一声,而且你自己出去就算了,怎么能带雪颜去。”
韩枫看着耿月,说道:“要是让母亲发现,孤都没有合理的解释保护你。”
“她应该不会再想出去了。”耿月摸向自己的头发,听见韩枫噼里啪啦拨弄沉香手串的声音。
声音搞得她忽然涌出一股子无名的火,“别拨弄你的佛珠了。”
韩枫见此将佛珠放下,莫名的问道:“怎么了?出去还不开心?”
耿月又犯了恶心,硬忍着不舒服与不高兴说道:“出去没有不开心,是事情让我不开心。”
韩枫心里也不痛快,他岂止下午过来的,明明是下朝就来了,没找到耿月也没找到桂雪颜,给耿月出宫的令牌还没了,他在耿月的寝殿内等了一天。
眼见天越来越黑,耿月天黑了才回来,哪有女人出去一天,天黑才回来的,还不跟自己说一声。
“宫外的人既然让你不开心,那你就不要出宫了。你在宫内不好吗,母亲现在也不招惹你了,至于其他人,谁还敢惹你。”
耿月斜瞥向韩枫,觉得他是在拐弯抹角的取消那三年之约,让自己死心踏实的待在宫中。
“你什么意思,你要毁约吗?”
“毁什么约?”韩枫看向耿月,但是看不清她的容貌,心想她大约是误会了,解释道:“并没有,孤说话是一言九鼎。”
听耿月语气并不好,于是他声音软下来哄道:“心情怎么这么差啊,斗笠下的脸色肯定更不好吧。”
耿月扭过头,发现韩枫一直在以孤自居,不由得心中沉了又沉,然后她慢慢的心里软了,心中几乎想哀求韩枫,语气却是很平静:“你不要忘了就好,今年马上就要到冬天了。”
“日子过得真快。”韩枫说道,然后合上竹简,走到耿月身边低声问道:“在外面吃什么好吃的了?”
眼神又恢复了温柔清澈,“脸上一天都没有涂药吧,拿下来,孤,不,我给你看看。”
“光添堵了,哪里有心情吃饭。”耿月终于发作道,然后扣住自己的斗笠,说道:“哎呀!不许看,你走吧。”
“你刚挨打肿成那个样子,都是我给你擦的药,已经过了几天,就看不得了?”
耿月看向韩枫,心想:我给他看看也好,让他知道淑太妃是有多讨厌自己,自己在宫中是多受气,多待不下去。
然后她就将斗笠摘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