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房子!
大,好大,非常大!
高,好高,非常高! 抬头,仰脖,叉腰,扬后,继续向那最高点慢慢扫描。直至见顶端有三面十分幅阔的布帆,南北招展,极力飘摇。
簌簌抖擞,就如同要和天边那缥缈的青云相连。矗立眼前,俨然一尊仰而望止夺魂摄魄的奇迹城堡!
观仔细,渐觉这庞然粗犷的实体物,渐现明朗清晰的容貌。
型为楼,体若舰!
横贯近百丈,纵过几曲宽。负山悬水,静伏蓝天! 只无船锚垂吊,确有瞭望高塔填端,环弧状的轮廓,若一巨大‘钵盂器皿’朝上敞开。
逼真,惊伟,昂然,震撼!
对称和谐,古朴壮观,城堡有如摩天大厦一般大小,却无御护围墙,多用大石堆砌,确又不见刚硬斧凿的线条。
舰船之巅,如蛰伏的猛兽孤傲耸立,君临天下一般,充满不可一世睥睨四海的豪气,宏伟灿然!
此栋建筑,外形采用军阀战事才有的特立‘护卫舰’风格。这种军器,一般在大陆并不常见。 机身巨硕,勇猛力强,乃海上响当当一霸,最多可容千五人次登其作战!
然其缺陷也很明显,就是机能厚笨,行慢驶缓。吃水深,少灵便。多非以它出航鏖战,宜于港码巡防守边。
模块分船首,中舱,尾翼三大构枢。
前者,作成宽敞通透的甲板厅,平衡硚岸。搭建几条模仿敌袭拼杀的平台跳板,能高眺望远,不单出入行动利捷,也提供广阔真实又优良的视野空间。
中舱,有上,中,下三层,现形稍矮。 各舍窗口,平直成排,若待命列阵,亦是使用面积最重要一处所在。提供休待,饮宴,娱乐,书绘,布画,备军,训演等诸多功用。
幕布卷蓬,遍开两侧,均垂一扇又一扇特大落地长窗,阳光饱满,明媚透亮!
后翼,翘起最高,若一尾巴固定于一精测支点。此部房舍,多是留物资,蓄饮,食材,仓储,集运所备。
一潭清水,蔓衔石沿。
阳荫掩映,折曲天成。 有主题的大气,也衬配副图的布控,构成一幅宁静典雅,自由自在,令人心神驰往的绝佳海景乐园!
巧思自然的设计,精妙绝伦。仿佛人置洲地,近浅滩,临海风,品生鲜。临舰其中,又别有一番雄霸潮海五湖的沧浪之感!
不说普通老百姓,看不到如此怪异的居住城房,便世族大户之家,这样匪夷所思的搭建方式亦难得一见!
惊叹后,是颓然。
虽念这实实在在夸张奇幻的建筑,非常骇人。然艾雨此际心如死灰,为自己眼前即将面临的悲惨处境,愁肠满满。
‘自家’门前,一马平川。空荡荡绵延数里的大片土地,十足就一赛马横疆的大广场那样平坦!
猪,狗,鸡,鸭,一点活物儿的踪迹都不见。
想那时时吵得聒噪,不知安生,又喜用极欢迎自己喂养食物的小家伙们,成片相连的愉快叫声,犹荡耳边。
饮畜之井,沙土埋满!
那曾是母亲十分厌烦,洗晒衣物的地点,那有一张丑陋纹裂堆积的脸,手肿皮烂,仿佛还在抱怨自己滚草丛,钻石缝,弄的满身脏泥,数落没完。
晒凉果干的葡萄藤架,连根拔掉!
齐整碧绿的小菜园子,彻底铲完!
还用省下碎石,码出一条小路,七弯八拐通向人迹罕至孤独冷僻的水雾后山。如人常走,怕要破坏那一静怡孤高的山峦。
总之,熟悉不能再熟悉的一切印象,不愿相信的消失,一去不返。
没了!
全没了!
房子,栅栏,菜园,家具,就连养鸡鸭猪狗的铁槽笼圈,也没留一个!
住哪里?
吃什么?
喝什么?
怎么办?
定是浔影大人出面,替自己支付欠下的几万金钱,母亲心痛之余,便把这让她吃苦受累度日如年的破草房,抵押舍卖。
望那蓝色天空,都落满苍苍黑斑。
悲戚。“母亲?
母亲。
母亲!”
唤天天无应,唤地地无灵。
观众交谈窃语,欢笑如戏,一声声赞美,夸耀,吹捧,叙说一句句魅力无边引人遐想的话,艾雨却无一只字片语听进。
朱小心,这次没骗人,自己真的,被母亲抛弃了!
这时,旁边递过一块小手帕,大发善心,帮艾雨在红彤彤迷离的美丽眼睛处摸来摸去,模样一本正经。
一脸无辜,掏出一副竹节。举手示意,笑眯眯贼兮兮三不五时的走走晃晃!
温柔。“雨儿,很想哭?
别藏着掖着,你该要好好哭一回!
让人家知道,感受到,在你心里,那份无穷无尽的悲,和苦情心酸的泪!
哭,要最大声!
努力的哭!
卖劲的哭!
哭的咬牙切齿!
哭的悔恨无极!
在今天这么一无限风爽,明媚辉煌的大好日子,你应哭的歇斯底里,声嘶力竭,还要让全世界都能感受你的凄惨,无助,绝望和伤心!
来,张开小嘴,扯开你美妙动人的嗓音!
乖,端起小爪,捧起你粉粉兮兮破碎的心!
姐姐在这,会抚去你幽兰黛染的细腻睫毛上面有一直凝霜不断泛滥的晶莹小水滴!
看那,这么多人赏识你,窥伺你,惦记你,怜惜你,爱着你!
你怎么着,也要表现的梨花带雨,啼声幽怨,富有诗意!”
头埋粉臂。“我,才不,”
安慰。“不会,那也没关系。
人家教你。
来,你跟着唱。
思念,我的娘啊!
我可,怎么活啊!
可怜,我的家啊!
彻底,成废墟啦!
心疼,养的猪啊!
我还,没吃你呐!
活着,好命苦啊!
玻璃,心都裂啊!
我穿,这么美呀!
赶快,来人追啊!
谁来,抚慰我啊!
小女,定以身,许,许,啊!
痛,痛,痛知道嘛!
你混蛋!”
艾雨拳脚乱出,对着朱小心穷追猛打。“让你,胡说,你,最是讨人厌,”
朱小心一边招架,一边连连躲避。“停,停,明明哭的好好的,怎么说动手就动手!
‘淑女动口不动手’,何况你可是仙女!
别打,别打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
本来,艾雨美眸中的金豆子已酝酿到窗口,微微的刚冒半个小圈圈,然经过她这一番戏耍和嘲讽,直接就这么弱弱灰灰的收了回去。
落寞,蕉萃无力。
这一闹,时空交错,悲倒没了,干剩下气了!
人们纷纷起哄,架秧子,瞧好,看热闹,怎奈都是乱,乱,乱!
越觉羞愧,失去知觉的大脑,晕晕的,如同忘记自己身在何地?
一只只全神贯注的眼神,一面面仰头大笑的脸容,一道道传流不息的声音,一处处的喧哗拥挤的追捧。
遗忘,失神。
不要在这,不要在这里!
好多人,好密集,好恐怖,好吓人!
不敢睁眼,抱住双肩。玉齿咬唇,俏脸煞白。拔开双腿,亡命飞奔!
朱小心大骂,紧追。“雨儿,给我站住,要死了你!
滚回来,你跑个屁啊!
停!
把裙子给我提起来!
要是勾坏脱丝了,我要你的小命儿!”
一场追逐战。
这时,那巨大的船首,传来一洪亮温暖却又熟悉的老者声音,低沉悦耳。
此人长衫拂动,敦口面方。那如同看透生命般的眼神,淡然而处,宛如一饱含智计的鉴赏家,意味深长地看着这出‘喜剧’。
招手,唤道。“我镇的‘浔雨仙子’还不速速前来,老夫已候你多时了。”
音量不大,却透出一股镇定诚恳和不容猜度的真实,而他的音域,更如同附加了某种力量,似能传天外去。
艾雨,恍恍惚惚。
映入眼帘,竟是浔雨镇上分量持重性格有些古怪的石长老。此际一脸慈祥,笑意盎然的看着自己。
瞬时,朱小心变得眉开眼笑,如老鹰抓小鸡,领着‘到手的猎物’,飞快冲入这大舰船般的城堡里!
大呼小叫。“躲开,躲开,躲开,仙女来了,仙女来了,大家给个面子,给我们的浔雨小仙女一花枝招展登城亮相的机会!”
原以为外面人堵满路,可内部的人更多几倍!
三五一组,两三为谊。俱是参观,欣赏,亦或探寻这悄然中建造震惊当面的大船,在它威势无俦的姿态中,隐藏什么惊人秘密?
一楼,二楼,三楼,甚至梯面,仓储,塔楼,都有造访者涉足其间。
姐妹二人本幻想着这豪气干云的庞大城堡,一定修饰的十分豪华,然落入眼底的场景真不敢恭维。
满是空旷的苍凉,灰暗不堪的纹理。和猜测金碧辉煌的画面,大相违背!
墙壁青灰,石砺缝隙,木屑边角,未干漆油,壁面水浸,潮湿未去。
凸裸石地上,数根巨大粗壮的玉柱勉力撑顶,却未经雕琢,打光,粘晶和磨皮,淡花蓝底彩砖,仅中心处铺围一圈,便没了头绪。
吊顶,龙骨,挂杆,参差不齐。
窗棂,踢脚,木檐,无闲装饰。
就是那一气派高雅悬挂的八瓣莲花大灯,连最基本照明作用也没发挥!
意兴索然。
初具规模,多未竣工。依然可见多位辛苦工作的建筑工匠,在细细做后整理。出于安全考虑,甲板,跳台,缚帆等危险地带,留专人监护,禁止攀登!
不知,石长老等在这里,有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