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如死水,一宇苍白,冷冷清清地界,分外凄哀。
小路纵深,呈一条条十字形状,尚且通畅,只不知尽在何方?
如行死亡的岔路口,像早已给‘无知进入者’写好了归宿,不可辩解和推拒,要强制顺从按照它的方式来。 静悄悄,没有风的波动,不见云雾留痕,此为自然。
一草,一木,一石,一沙,孤守于此,似与茫茫的天地相隔开!
繁茂大树,如密闭牢笼交错。碎石呈现一圈又一圈正圆,满布地表。非人为摆放,而是巨大块石经百年冷缩胀热碎裂塑造的奇景。
枝冠大张,若魔鬼耸峙,焦躁,幽森,还有死一般安寂!
人居其中,渺小卑下的可怜,脆弱狐疑的如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 迫切而来,是透体而至的压抑,森林大门,似潜伏的一头残暴怪兽,虎视眈眈,伸大口欲吞入整个世界!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生命周期演替,遵守不变这个规矩。
植被坚挺,难知年月,可能数十年,百年,乃至更久远。像是一直不会摇动古怪肥硕的叶子,正植青壮间,朴实平静的守护这里,似乎永不知外面时代的飞逝和变迁。
光线灰灰,能见度很低,毫无一点生气,无际无边。
大队人马,终于抵达! 骑兵百人,居前先锋。后是法师,依次陪从。其他各色兵种,作为支持援护。然后次是十来人护身一旁关照着吓得跟‘小兔子’一样的皇长子阿奈,最后是推轮车,赶马匹货运粮草的兵卒们。
军士斥候,止步探勘。
作为精兵,自然老练。本身的判断,战机的变化,善恶环境的处理,还有面对危机的身体本能。这些都是他们在鲜血的洗礼下,唯一留下的生存本钱。
然到这里,却根本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
寻不到任何‘活’的气息? 鸟类飞羽,走兽痕迹,脚印,毛发,排泄,尸骸,这些一一日常常见的,竟全然不留半点蛛丝马迹。
呆住。“真壮观!”
吸引。“跟想象中,大不一样,”
思考。“空荡荡的,森林这么大啊!”
惊讶。“你们听,这里,竟然一点动静也没有,太邪门儿了!” 判断。“路途齐整,不像有怪物出没。”
观察。“我的娘,这里的树,比我见过所有地方都要高!”
冷笑。“末日森林传的那么邪乎,我看不过普普通通,”
检查。“灰了吧嘟,也没啥大不了,”
眺望。“方圆千顷不见尽,堪比一个帝国王都,”
没有生命迹象的森林,奇哉怪也!
景色甚美,然令人心神受挫。似有一块巨石压身,莫名的焦躁窒息。虽这一感觉若有似无,但挥之不去。
耀武扬威的两国队伍,戒备前行。
按身份而言,最为尊贵的就是咱这位北帝国皇长子阿奈,但他此刻正在极为忐忑诚惶诚恐的紧缩小车子里,一脸‘后妈已逝,再不想活’的要死样儿!
那本阳光四射的小白脸,也是乌云密布。
供他乘这架马车,真够可以滴!
设施精湛,过分奢华。铁条钢板加固,全幅武装轮轴。外敷大生牛皮,坚实防火耐用!周悬祭祀人偶,陶罐新鲜鸡血,帆布飘零羽毛,窗贴大蜡黄纸!
一袋袋的大米,小米,谷子,高粱,酒糟,麸皮,白灰,朱砂,浓墨等物,一应俱全,像个杂货铺。
保不齐活脱遇见鬼,哪个破玩意管用,怕就是现在棺椁诈尸,也能封印它个五百年!
这行头,临行仓促交办,周全的,不留死角。就这样保险,他还是半坐半跪,反复念叨《乌龟王八经》,担心自己小命得不到保全。
军士深知,我们这位王子生来胆小,‘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可上峰发下命令,底下人哪敢招惹?
只好连哄带骗,连求待搀逼他上路!
可偏巧如今风调雨顺,大好光明,那些招摇撞骗胡吹海谝的大仙神棍们,都被赶杀殆尽!
军士们一时寻不到正牌‘半仙儿’,便给他从犄角旮旯划拉一心思机巧的江湖老手!
大名,千牛。
据说,是个盗墓的!
平时,就靠挖人家祖坟过活!
技术有限,君王大墓倒不了,闲来就翻腾棺材板儿,以此为生。
生活难过,一次‘刨坑啃尸’时,可巧墓主发现,让打断一条狗腿子,得点好物件,也都砸的粉粉碎。
没想对方,是好心肠的吃斋拜神的人,他被一通金玉良言‘学术教育’后,决定洗心革面,从新做人!
为谋生,只好另找其它赚钱法子。谁家死人办丧事,便舔着脸凑上前。他这行可算新兴职业,名词解释叫‘哭丧往送入殓执行官’!
工作内容是:眼角抹洋葱,从早嚎到晚,你就是实在没眼泪儿,也得掐住脖子扯着嗓子喊!
可悲!
为人子女不孝敬,雇个野鬼来哭丧!
这么凭人家施舍的几枚小钱,浑浑度日。这一次,总算他漏大拇指的破布鞋,踩了泡儿狗屎,被着落过来!
一身青色大袍,十足文士模样。粘着一缕山羊胡,小贼眼睛瞎转。手中凸毛笔,腰着摄魂铃,腿贴狗皮膏药,背着一条驱鬼除妖的招魂帆。上斗大字,‘新一辈的千门老神算’!
多年来,嘴上那套行话没落,功夫了得,唬的这位阿奈王子眉飞色舞。还特派十来人上前,供他调遣。
当然,初来乍到,兵士们看他不起,挤在一边!
千牛为泄愤,故意选择一跟他不对付眉目粗重一脸凶神恶煞的家伙充小道童。
那壮汉五大三粗,膀大腰圆,站边上,足足高他两个脑袋,一脑瓜乱糟糟黄发,偏他给用两根红绳,缠了几箍,竖起一对‘插天羊角辫’!
不伦不类,怎么看怎么反胃。
少顷。
马打一喷嚏,又吓得王子阿奈魂不附体!
惊恐。“来人啊,众位将军,本王,受了不小的惊吓!
众将啊,快来啊!
兄弟啊,救命啊!
这森林里,那,那,还有那,速速查探,有,有东西啊!
又阴,又闷,恐是不祥之物!
我见刚才‘嗖’的过去一鬼影,肯定冲我来的!
今日,既然已抵此处,任务,圆满完成。速速整理行装,班师回都!”
满营将官,连吐槽的话都想不出来了。
直翻白眼,怎么遇到这么个胆小怕事的糊涂虫!
一将官,劝说。“殿下,恐怕不行!
咱到了不假,但最起码也要探测一番,看看到底有什么魔物野兽祸害人,总结报告,若敷衍了事,回去没法交差,非治罪不可,末将不想掉脑袋,”
一将士,安慰。“殿下,坚持,坚持,坚持就是胜利,”
一将士,提神。“咱人多力量大,有我等在旁,你放一百二十个个心吧!”
一军官,答应。“只要小的们搜索完森林大概,必然第一时间返回,”
阿奈用祈盼的眼角,望满营众将,得到顽强拒绝的一致答复,愁的不知如何是好?
于是将注意力,放在身旁这神通广大的千牛身上。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对方会意,马上帮小主子出主意。口中念念有词。“各位军士之言意,徒逞匹夫之勇也!
凭本大仙人,多年游走江湖的经验,再往里走,必将遇凶神煞鬼!
掐着来算,多半是几只结伴而行三十年岁的标致女鬼,生前得了冤,死后未升天!
灵体虚虚,漂浮不定,不过数里之遥,不但凶辣,妖法更是厉害!
会把人弄的意乱情迷,任其摆布,后便要借尸还魂,祸害人间,尔等若强为之下,必将大难临头,此时不走,更待,”
早有军士忍耐不住,不由分说,对着他就是‘啪啪’两个大耳刮子,打的他一张巧嘴就剩后槽牙!
省事儿!
大瞪怒目,一把拔出刀来,抵其下颚。“再他娘的胡说八道,老子割了你的舌头!”
千牛一咧嘴,见风转舵。“殿下,本仙人有下情容禀。
林中鬼怪,邪异虽强,本仙人,亦有破解之法!
几年前,吾得《上古天书》,三千,三百,三十卷。常为此闭关修炼,凭练一身驱鬼辟邪之法术,等闲妖魔,皆不敢近也!
今日来此,老夫还携带几件通神的灵器法宝,大开其光,必佑殿下万全!
金刚伏魔圈!
风火阴阳伞!
霹雳混元袋!
龙虎锦金帆!
还有这颗水煮九九八十一天加入马兜铃和仙草熬制的珍稀八蛇玉露丸,保内外三丈澄清,无邪可近。只需一粒,百毒不侵,止痛又消炎,”
阿奈,信你一次干脆试试看,于是双眼放光,不带任何质疑的一把夺过宝贝,拧开药瓶的塞子,仰头就灌!
吐舌头。“这,真难吃。味道,涩了吧唧的。臭烘烘,感觉怪怪的,”
汗滴。“大凡‘奇妙之物’,口感都,独,对,那词叫‘独特’!”
千牛,万分紧张!
趁小皇子一个不注意,忙从胳肢窝,又抠了抠一球‘药引子’,吐口吐沫,装入小瓷瓶中。后迈腿呈大字,如螃蟹般跳一场广场健身舞,口念咒语,西方极乐!
兵士们,一个个极力忍耐不让拳头贴对方鼻头。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专来糊弄小孩子!
别说,一物降一物。咱帝国皇子很有品味的欣赏,一改战战兢兢傻样打起精神来。
各怀心思,唯有人事不知的大白痴王子阿奈一脸笑容,一门心思,摆弄着车上四处摆放的各种风水宝器。
行速太慢。
头前将军,一杆长枪开道!
双目环圆,鼻直口方。三十几许,经验老成。黑脸膛,一簇短须充满阳刚,微微闭合的眼角露出凶光,分外显现残忍和不容置喙的强横。
此人乃屠龙骑士团达蒙,帝国二皇子阿良手下第一猛将!
也是最贴心的打手,军衔最高者,此番派来,当然不会没有目的。
一脸倨傲,调整队形。手底下二百多精锐,论实力稳占上风。此时如同羊群外围要寻物捕食的猎豹一般,凝视阿奈。
眼里没人,看天为何没梯子,有的话,他肯定第一个登上去!
拱手。“禀殿下,树林目前状态良好,在下征战多年,观此不过稀松平常尔。凭末将掌中枪,一千个来一千个死!
可否加紧行军,争取大家早日回去复命,”
阿奈离丢了魂只差一条线,连连同意。“好,好!
达蒙将军,战功赫赫,有您大人在,我就什么都放心了。成功回去,我定要给父王说,赐你和你的弟兄们一大功勋,”
笑的不自然。“末将定不辱命!”
长枪一指,督促部下,大队人马,被生拉硬拽的快赶而行!
蹄铁踏地,嘹亮的声音震荡林中。真真苦了一帮老弱残兵,如同被老鹰叼着脖颈往前冲!
再看,行进确实是快!
给士兵们分发破烂铠甲,都碎成条条,撒开两条飞毛腿,跑的裤衩都跟不上!
不多时。
一老者,由队中骑白马顿下,靠近王子阿奈驾前,虽然极力舒展‘轻松一点’的面色,还是显出一些‘紧张’来。
呼唤。“阿奈殿下,先头人马请放缓一行,老夫,有话想对您说,”
他在这,难道看见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