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远前脚刚回府里,皇帝的旨意也下来了,点名叫他去办,抗旨倒是没必要,他接下了。
送走了皇帝的人,母后的人也到了。
不难猜,肯定是皇帝又去母后那挨骂了,叫他进宫多半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只说过两天再去。
苏酥这会儿拎着一只猫,也不知道哪来的野猫,竟然能混进王府。偏偏苏酥再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这些小崽子没一个喜欢她的,这只干脆看见她就对着她炸毛。
普通人的时候逮不住也就算了,现在想要抓这些小东西简直轻而易举。
到底强扭的瓜不甜,苏酥是准备给猫扔出去的。
时远会错了意,“你要养猫?”
“养个屁,看见我就炸毛。”
“那养个不炸毛的。”
苏酥瞥了他一眼,没吱声。
死士,那是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但凡懂得趋利避害的小动物,都不大可能对着她不炸毛——那得是多傻的猫。
“母后要见我。”时远也不提这茬了,“你跟我一起进宫呗?”
“我去干嘛?”
“见家长啊。”
苏酥诡异的看了他一会儿,“皇后脾气那么好?还是你准备给我安排个什么身份?”
时远笑嘻嘻的,“脾气虽然不好,但她不会介意你的身份。”
“不去,宫里规矩大,麻烦。”
“总是要见家长的,日后还得成婚呢。”
苏酥面无表情,“谁要嫁给你。”
“阿苏?”时远一开口,眼圈又红了。
“你怎么……”苏酥无语半天,“结那么多次婚了,还没够呢?”
时远好歹克制住没哭出来,“我就是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的。”然而说完眼泪还是落下了,那叫一个委屈,“你不想吗?”
苏酥都不知道这人能在意到这种程度,仿佛什么执念似的。
拒绝的话一时半会儿说不出来,臭小子这就已经委屈哭了。但要同意,她又实在嫌烦。
“我先给猫送出去。”
时远可怜巴巴的看了她一眼,见人头也不回的走了,抹掉眼泪,哪还有要哭的样子。
结果等到苏酥回来,他又没控制住,要哭不哭的自己在那心酸。
苏酥以为这事能过去,毕竟臭小子也算了解她,只要他不惦记,哪至于继续哭。
可谁知道他还在那惦记!
平时对着脸皮厚的时远,有什么他都藏的好好的,苏酥为难的事情他肯定不说出来,顶多是找机会哄了她开心答应。
这可倒好,壳子这臭毛病把他心思暴露个干净,以前面皮厚能藏住,这下藏不住了。
时远自己也知道,还不想叫苏酥迁就,板着一张脸自己岔话题,噼里啪啦张口就说,也不管苏酥想不想听。
“母后其实比父皇年纪大的,虽然生在古代,但其实是个混不吝的主儿。据说早年他们俩也是挺相爱的,依我看,完全是臭味相投便称知己。”
“怎么?”苏酥顺着问。
“母后表面贤良淑德,操持稳重,私下里根本不说人话。没外人的时候,骂老公骂的可凶了,我看那老头子也是个抖M,闲着没事就去找一顿骂。”
苏酥:“……”厉害了。
“萧夜小时候撞见过几次,那老头还知道要脸。”时远顿了顿,“母后也给他面子,外人在的时候,不怎么开口骂人。”
“不是说,跟良妃才是真爱吗?”苏酥觉着,那早年皇后跟皇帝也不算相爱了啊。能移情别恋的,哪是什么真爱。
“也算真爱吧,不过帝王的爱,总归是打了折扣的。”时远语气得意,“我就不一样了。”
苏酥白了他一眼,“你也就是个昏君。”
时远当夸奖听了,更得意了,这才继续道:“我母家忠心耿耿,从我渐渐长大,也算半隐退的状态。那老头也知道,虽然出来个良妃,但也因为母家识趣,对母后还算敬重。”
感情不知道有多少,反正有事没事要去挨一顿骂。
苏酥只能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依她看,这故事的男女主都没啥意思,还不如直接写皇帝的感情,不落俗套,指定好看!
这会儿时远心酸的在心里叹了一声气,“那老头子交代的事情还得安排一下,饭前我会回来的。”
苏酥嗯了一声,目送他离开,咂摸不出滋味。
不就是结个婚吗,他愿意麻烦就麻烦去好了,总归除了当天她也没什么累的……
时远没安全感,这么久的相处,苏酥不是看不出来。
完全不像他那个人……有那个魂飞魄散的契约在,他还是不安。
所以他才那么爱吃醋……
这性子也真是叫人头疼……
……
时远事情办完,进宫交差,转身出来去了皇后那。
这些年他母后专注修身养性,天天在宫里画王八陶冶情操。
时远去的时候,皇后刚画好了一副。
那真是乱七八糟丑的要命,偏偏很有神韵。
古代不流行抽象画真是屈才了。
时远端详了半天,很是真诚的夸赞了一番。一般人想画成这样真挺难的,这的确是有些本事,自成一派。
“你这张口说瞎话的本事见长,果然是开了窍,动了情,再薄的面皮也能面不改色鬼话连篇。”
“还行。”时远谦虚道。
皇后冷嗤一声,“你可想好了?”
时远正色点头。
“母后也不跟你废话,你爱娶谁就娶谁,不用管那死老头子说什么。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好鸟,什么东西都当宝贝捧着呢,有什么脸说别人。”
“他有脸,那天跟我吹胡子瞪眼,还说儿臣不孝,要气死他。”
“你有本事气死他,母后都要去烧高香了。那老死头子脸皮比你厚多了,谁能气死他也是个人才。”皇后打量了一下他,“我儿长大了,这都没哭。”
时远乖乖巧巧的笑了笑。
皇后却叹了一声气,“母后倒希望你能没事流点猫尿狗尿的。”
“喜怒不形于色,总归是好的。”
“可人活着,也不过是七情六欲。旁人不形于色,是他们藏得好,你不一样。”
时远笑容扩大几分,“儿臣的七情六欲都在一个人身上了。”
“你可别酸我了。”皇后语气不耐,“这话对着人姑娘说去……你敢说吗?别也就跟母后这外强中干。”
“知道了。”
皇后顿了顿,“怎么就你自己来?”
时远一下子蔫了,“她嫌宫里规矩大。”
“你这死士还养出个祖宗来。”皇后奇道。
“她自然是不一样的。”
“差不多行了,赶紧回去把你家小祖宗供起来,别跟这碍眼。”皇后觉得怪可惜的,她不能出宫,见不到这么特别的姑娘。
至于她皇儿喜欢死士,还是喜欢谁,又如何。生在帝王家,本就无法随心所欲,平凡不了。
平凡只有死路一条,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旁的没法子,喜欢个什么人已经是他唯一的自由了。
时远听话走人。
皇后叫人把她刚刚的杰作裱起来挂上。
……
苏酥等回来的时远带着一只猫,看起来就不精明那种,这么傻的猫实在是少见。
“来摸摸?”
苏酥依言照做,结果那猫炸毛了。
时远皱了皱眉,“不应该啊,我叫甲一甲二都试过了。”
“命里无时莫强求。”苏酥嘴角抽了抽,她跟猫是结仇了吗?
“这猫不好。”时远转身走了,再回来猫也不知道哪去了。
等晚上用了饭,穿过长廊回房间,送死的便来了一波。
苏酥冷眼看着时远的人飞快赶来解决战斗,只觉得奇葩。
其实并没有太久的时间,院子里又重新恢复了风平浪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除了那残留的血腥气还未散开。
时远早不耐烦的从后面搂着她,“这有什么好看的,难不成有我好看?”
“这次又是谁?”
时远皱眉寻思了一会儿,“我哪知道。”反正就那三个,管他是谁呢,每人都记一笔就是了。
苏酥这才迈步接着往回走,时远跟个树袋熊似的没松开,亦步亦趋。
“既然不知道,那就都给点教训。”苏酥说着话就去掰时远的手,“你还搂起来没完了。”
“叫甲一去就好了。”时远不松。
“那一群废物真有本事,也不至于叫他们现在还蹦跶,萧夜早就子承父业了。”
时远还真没办法反驳。
纠结一闪,“那咱俩去。”
“那俩蠢货未必认得出你,男女主可不一定。”苏酥语气敷衍,“我很快回来。”
“那认出你呢?”
“死士去杀人不是很正常,认出了又怎么样?倒是我带着你才奇怪吧。”
时远还是那句话,“又不要了他们的命,叫甲一去就好了。”
也不等苏酥说什么了,直接强行把人拉回去。
单拼实力,两人武功半斤八两,甚至时远要更好一些。苏酥要挣脱非得跟他打一架,那就没必要了。
甲一就甲一吧,除了男女主,苏酥亲自动手确实有点大材小用。
回了房间,苏酥拿起话本子看的认真,时远交代完回来,端了牛乳在她身边坐下。
苏酥目光从话本移到时远身上,“这算不算红袖添香?”
时远笑容透着乖巧,“你说是就是。”
半晌,苏酥勾起唇角,烛光映着怎么瞧怎么像坏笑。
她语气倒是一本正经,但时远怎么听,怎么都是不怀好意。
“那你……会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