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外件,实际上就是从一些小服装厂、私人作坊拿来的手工活儿,包括了缝扣子、锁扣眼、安拉锁等等那个时代机器还无法完成的工序,老妈现在就是在把五大片的衣服部件缝合到一块,让他们变成一件真正的毛衣。
前大襟、后大襟、领子和两个袖子,把他们统统缝合到一块,大概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而老妈此刻就是在低着头的飞针走线,要不是刚才为了换台,轻易是不会离开椅子的,这样在睡觉之前往往要干上5-6个小时,并且天天如此。
心里剧烈的一抽,钱洪就感觉自己要上不来气了,于是他干脆去把电视给关了,然后在老妈诧异的注视下,来到了她的身边。 动手把一件刚刚缝制好的毛衣摊平,接着把两个袖子叠在一块,再将毛衣上面三分之一的部分往下折,最后把毛衣下摆的部位撑开、往上那么一套,这样子一件完工的毛衣就算是叠好了,可以放到一旁的毛衣小山上面去了。
“行啊,我以前教给你的都没忘呀!”老妈欣慰的夸奖了钱洪一句。
“老妈,你这缝好一件能挣多钱呀?”接下来钱洪一边把那些毛衣部件拆开,然后五个一份五个一份的分好,一边就顺势询问了起来。
“五毛,怎么了?”
“那一晚上能挣三块钱吗?” “差不多吧,你问这个干什么?”
“太累了,我不想让你干了。”
“呦呵!口气不小呀,不干你养我呀?不干你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哪来的?行了行了快去看你的电视吧,别在这捣乱。”
“那我帮你一块缝吧!”
“你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你会缝吗?你那长尖的屁股坐的住吗?再说一个男孩,我宁愿你出去疯、出去淘也不愿意看你在屋子里面缝活儿。” “可是你就天天这么熬,眼睛也花了,后背也驼了,慢慢连心脏都会出问题的。”钱洪实在忍不住了,直接就把常年辛劳的结果给喊了出来。
老妈一愣,紧接着目光就渐渐的温柔了起来,她放下手中的针线,拉过钱洪并且在钱洪的脸蛋上亲了一口,最后才是用欣慰的口气说道:“老妈没事,我儿子知道心疼我了,这比什么都让我高兴。”
明白这个家需要钱来维持,老妈也绝不会停止干外件之后,钱洪就再次沉默了起来,他努力学着老妈的样子,用笨拙的小手穿针引线,然后尝试去把前后大襟缝合到一起,只是有些事情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他的走线七扭八歪,针眼与针眼间的距离也无法保持一致,所以很快就遭到了老妈的制止。
是呀,真要干出这样的活儿,那工钱肯定是拿不到了,搞不好人家还的让老妈赔钱,于是气恼的钱洪就一边干些力所能及的,一边继续在脑袋里面思考赚钱大计,不能完全指望老姨那边,就算她真的拿来几张电影票,那距离钱洪的目标还是相差太远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钱洪的心思很沉重,但是他的这副身体却不够强大,这还不到十一点,结果他的眼睛就已经睁不开了,老妈刚刚把炕上的褥子铺好,钱洪就拎着一件待折的毛衣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钱洪刚睁开眼睛,谁知就马上看到老妈一脸紧张的盯着自己,于是就很自然的问道:“老妈你干嘛呀?”
“你这孩子,昨晚上吓死老妈了知不知道?你一直在说梦话,什么挣钱、重生、车祸,我听了半宿都没听明白。”老妈的眼睛红红的,看样子是真的守了自己半宿,但是这事也不是钱洪能够控制的呀!
“我、我一定是看电视看得,老妈你不用担心,我、我先出去玩了。”
“玩什么玩,先穿衣服吃饭。”
见钱洪真的没有异状,老妈迅速就收起了关心,摆出了平时那张严肃的脸,自己先下炕就去厨房忙乎起来,钱洪趴在中间屋跟厨房之间的窗户上看到,老妈将一支已经拔好毛的鸡放在案板上,随即就举起了大菜刀。 “老妈你买鸡了?”钱洪还记得老妈炖鸡的滋味,那才叫一个鲜美,于是就美滋滋的问了一句。
“嗯,你爸今天应该回来了,再说你这个小祖宗不也点吃吗?光说不让我干外件,不干这鸡会自己跑来吗?”老妈还没忘昨晚上的时,趁机又白了钱洪一眼。
“……我去刷牙!”无奈的钱洪只能穿衣服洗漱,接着就看到老妈把鸡屁股位置的肥油都切下来,放到铁锅中炒香之后,又倒水下了面条,短短十几分钟时间,一碗香气扑鼻的鸡汤面就摆在了钱洪的面前。
捧着这久违的美味,钱洪吃的是唏哩呼噜,很快一大碗面条就见底了,最后就连汤他都没有剩下一滴,放下碗正准备向老妈好好的道谢时,院子里面却突然就传来了召唤声:“小丽?大宇?”
“来了,大姥爷。”一听那苍老的声音,钱洪就马上回应起来,这是住在隔壁的大姥爷,老两口平时没少照顾自己家,现在还做不了什么回报,但是嘴甜一些、态度放恭敬一些那是最基本、最应该的。
“大宇你妈没在家呀?这是你大姥刚做的土豆泥,给你一碗尝尝。”说话间,一支手就把一碗金黄色的土豆泥放在了两家中间的院墙上面。
“谢谢大姥爷,我妈在里屋忙那,她没听见,嘿嘿嘿。”钱洪一边笑,一边就踩着搁在院墙下的破桌子,不但是够到了那碗土豆泥,还干脆把脑袋探过墙头,看着穿着一身蓝色工作服的大姥爷,正在摆弄他的那些宝贝兔子。
尽管这时猪肉才一块多,老母鸡也不过才三块钱,但是人们赚的钱更少,这对勤俭的老人还是舍不得卖肉,于是大姥爷就养了这十多只兔子,偶尔可以剪剪兔毛,卖卖兔崽,过年过节还是家里的一道菜,最后剩下的兔子皮还能创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