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点整,在学校广播大喇叭的叫嚷下,回家取来工具的各班级队伍开拔了,扛着铁锹、拎着扫把的小毛头甚至还唱起了《劳动最光荣》。
钱洪所在的五年二班被划到了一条背街,大约200多米长,足够小毛头们忙乎一会儿了的,不过在李老师的催促监督下,大家还是干的热火朝天,随着一车车的积雪被拉走,掩盖在雪层下面的沙土地面可就重新暴露出来。
即便是在这样的大冬天,挥舞铁锹十分钟,钱洪还是出了一身的汗,他借站起来直腰的机会,摘下手套就把厚实的毛线脖套给扯开一些,顿时脖子部位就冒出了大片大片的白雾,足见温度之高。 “同学们再加一把劲儿,咱们班的任务马上就要完成了,苦不苦想想红军两万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辈……”李老师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这下钱洪只能扶了扶自己的绒线帽子,重新戴上了手套。
“敢情她是不用干了,还在这快马加鞭!”戴着一个破狗屁帽子的任宏伟嘟囔着,气一上来顿时就把手中的大条束一顿猛扫,将泥土都扬飞了起来。
“行了,还差一点就干完了,你那破嘴少惹点事。”钱洪警告了任宏伟一句,可是就在钱洪抡起铁锹时,不远处却渐渐传来了一阵骚动,紧接着一个小毛头像疯了一般的狂冲过来,看样子是打算跑回学校那边去。
“老玉米,咋滴了?”任宏伟认识那个飞奔的小毛头,结果就拄着条束旮瘩问了一嗓子。
“我们班肖飞那个山炮,别人骗他说冬天的铁管子是甜的,他用舌头一舔就给粘住了,出老多血了,我们班老师叫我去喊校长。”小毛头脸色有些发白的回答,估计也是被吓得不轻。 坏了!
钱洪是嗖的一下就窜了出去,他人都到五米之外了,被他留在原地的铁锹才咣当一声倒下来。
任宏伟惊愕的看着钱洪的背影,几秒钟后才猛地反应过来,于是他也把手中的大条束一扔,努力追赶之余,口中还不忘大叫:“李老师,我们肚子痛去便所啊!”
风驰电掣的30秒,当钱洪拐过老玉米出现的街角,立刻就听到了一阵凄惨的哭嚎声,只见一大群小毛头就站在8-90米之外,好像地上还躺着一个人,扫雪的工具则是扔的乱七八糟,可见事态非常的眼中。
“都给我滚开!”钱洪是鼓足力气的狂吼一声,闷头就往小毛头人群里面撞。 在黑龙江冬天骗人舔铁是个很有年头的玩笑了,可是万一上当者没有经验,被黏住之后拼命的挣扎,那可就一点都不好玩了,最低限度也会伤到舌头或嘴巴,要知道舌头受伤可大可小,万一伤到了血管那可是有生命危险的,致残也并非不可能。
“钱洪来了,快快让开。”仿佛被摩西分开的红海一样,围观的小毛头直接往两边一分,这下钱洪可就看到了站在一张铁梯子跟前的肖飞。
“呜呜呜……”脸上满是泪水的肖飞,这会儿已经哭不出大声了,顺着嘴角部位是不停的往外淌血,眼睛只能斜视着钱洪,眼神中充满了痛苦和祈求,一只手不停的朝钱洪比划,应该是想要召唤他快点过来。
“肖飞别怕,你钱洪哥来了,我一定马上救你出来,你现在不能乱动,一动都不许动!”上来先控制住局面,接着钱洪就扯来两个小毛头,让他们一左一右的扶住肖飞,自己则趴在铁梯子上往肖飞嘴里瞅。
这小子真是够虎的,舌尖部分足足给黏住了3-4厘米,并且因为出血跟呼吸哈气的关系,叫人根本就看不清伤口位置与伤口的大小,只能看到下面牙齿牙床都被血给染红了,显得是一片狰狞。 “你们班主任那?”急躁的钱洪回头吼了一声。
“我们班主任看见血就晕了,那,还在那边躺着那!”一个小丫头回答,原来刚才钱洪看到的就是班主任大人,这个东北老爷们真是丢死人了。
“日!”无语的钱洪只能抓来一个最高最壮的小毛头,交给他一项听起来有些荒谬的任务:“你听着,现在开始往这块吹气,一口一口慢慢的吹,懂不懂?”
“懂……吧!”
“我不回来你不许停,干得好这个礼拜天就上我家玩游戏机去。” “好嘞!”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小毛头顿时就来了精神,他是眼睛一瞪、肚子一鼓,猛吸一口气就朝着肖飞舌头被黏住的部位吹起气来,如果能多给他一些时间,就这笨办法也肯定就能把肖飞从困境中营救出来,毕竟随着呼吸,铁梯子的温度也会渐渐升高。
但是看肖飞哆哆嗦嗦的身体,失血、疼痛和哭泣肯定消耗了他大半的体力,所以钱洪是一秒钟都不能多等了,他环视一圈后,突然见眼睛一亮,迅速朝着大约十来米外的大铁门就冲了过去。
这里是造船厂的一间小仓库,具体装的什么东西钱洪也不清楚,可是见他开着门就行了,因为开门就代表里面一定有人在。
“……只见黑衣人手腕一翻,铛啷啷一柄三尺长刀就亮了出来,晃了人是直眼晕……”进门之后钱洪听到了单田芳的评书,《七侠五义》正从收银机里面播放出来,声音还非常之大,难怪外面闹成那样也不见有人出来看热闹。
只是接下来钱洪却犯了难,因为在他的面前,沿着院子一圈足有4-5个门,天知道那个里面才能找到人。
“有人吗?救命啊!”情急之下钱洪干脆就喊了起来,结果真就惊动了仓库里面的人。
“谁呀?大呼小叫的?咋地啦?”一个穿着蓝大褂的老头出现了,手中拎着个先进工作者的大茶缸子,而那茶缸子里面徐徐冒起的热气,一下子就抓住了钱洪的眼球。
“大爷,有人舌头舔铁给黏住了,把你这茶水先给我救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