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接纳她成为侯府一员的仪式。
“去吧。”
目送小辣椒最后一个离去后,楚墨将出口复原后快速穿行通道。
回到成衣铺子时已是卯时初刻。
将通道封死,仔细检查后,楚墨照着记忆里风月阁伙计的装扮伪装后,出了成衣铺子。
这个通道他还有大用。
京都里的巡逻队伍明显要多了许多。
赶到翠屏坊时,天边彩霞出现。
选这个时间是因为这时辰的风月阁,人最少。
一夜狂欢的人酣睡正浓。
便是门口的青皮,也在坚持一夜后靠在墙边打盹。
“早。”
楚墨低沉的声音说道,“刚刚出炉的肉包,便宜你了。”
在青皮回过神前,楚墨已是进了大门。
“这人怎么有点眼熟?”
青皮看着手里的肉包有些发愣。
“嬷嬷又招了新的护院?”
青皮迷糊的咬了口依旧热乎的肉包,瞬间被浓郁的肉香吸引,将那点疑惑抛到脑后。院子里果然如预料般,一个人影都没。
墙根处几棵毛竹孤零零立着,微风下有一搭没一搭摇曳着。
楚墨装作解手,凑到了毛竹旁,借助身体的掩饰,轻轻敲着木质墙体。
敲到第三块时,楚墨发现了不对。
“那谁?怎么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楚墨将刚刚拿出来的匕首收回了空间。
“呕…
楚墨扶着墙,干呕着,“昨夜饮了太多酒……”
“活不干活,就知道偷懒。”
来人停下走向楚墨的脚步,骂骂咧咧的朝外面走去。
能不暴露还是不暴露的好。
楚墨松了口气,快速匕首拿出,轻轻一撬,木板弹开,一个有些发黑的油纸包出现。
顾不上细看,将油纸包收入空间后,楚墨装作宿醉的模样,在青皮疑惑的目光中出了风月阁。
天色大亮。
作为京都主要劳力者的栖息地,翠屏坊如织人流并未受到巡城兵丁的影响。
楚墨混在人群里,啃着肉包,亦步亦趋的同时,观察着京都百姓对近段时间以来,时局变化的反应。然而,百姓们该干嘛干嘛。
似乎誉王入主皇城对他们毫无影响般。
事实上,誉王入主皇城,倒也推了几个善政,譬如免除秋季徭役,减少秋季赋税之类的。
这时候不是出城的最佳时机,再说他也不急着出城。
转过翠屏坊西大街,前面突然围了许多人。
闹哄哄的。
“真是作孽啊。”
“谁说不是呢。辛苦半年,眼看着种下的八石粮收获颇丰,结果却被强人所夺。”
“最惨的是,老利家里留下的八石粮种粮都被抢了。英武侯出逃,这天下怕是只有万利粮店还有少许粮种了,可惜,哪里轮得到咱们这种平头百姓采买。”
以楚墨过人的耳目,不挤进去便能听清。
“小声点……”
“唉……以前觉得宋府尹冷酷无情,可现在想来,宋大人才真是性情中人啊。”
“谁说不是呢……若宋大人在,贼人又如何敢嵩张至此。”
“这位大哥…”
楚墨在路人警惕的目光中问道:“不知里面说的强人是……”
“听街坊说,昨夜一伙黑衣人劫了京都府大牢,与这些强人同时作案,真是令人发指。”
“与劫掠大牢的一起?既然是一起,又为何抢夺这些许粮种?”
楚墨皱眉问道。
“八石粮种的效果大家都已经看在眼里了,那真是香饽饽啊,有人抢不很正常嘛?”
路人的反问竟让楚墨无言以对。
对普罗大众而言,同样强度的耕作,却能多出一倍多的收获,的确是有利可图。
但楚墨觉得这伙强人目的怕是不在于此。
一时想不明白,楚墨随意说道:“想要新粮种还不筒单,到福城跑一趟不就有了,何至于去抢?”
路人果然被楚墨的话吸引了注意力。
“听说福城守将降了侯府,英武侯在福城贩卖新粮种,怎么,你们还不知道?”
“竟有此事?”
路人忽然紧张起来,左右看看,拉了身旁的同伴就往外挤。
“兄台这消息可靠谱?”
有人问道,狐疑的目光逡巡在楚墨脸上。
“咱也是从福城那边来的行脚商人处听来的消息,不过想来应该不至于有假。”
眼看关注这个消息的人越来越多,楚墨抱拳一笑,“咱家老母亲还在家中候着,走了。”拐过两条胡同,楚墨贴着墙角站立。
“你是什么人?为何跟着咱家?”
待匆忙的脚步临近拐角处时,楚墨手里的匕首抵着来人。
“先生……”
“子毅?你怎么在这里?”
面前长高一个头的半大小子,正是曾经的学生,陈子毅。只不过,眼里,已经没有了光芒。
陈子毅话未说完,泪水先流了下来。
“什么时候的事?令堂可好?”
楚墨其实已经从陈子毅的神情里看出端倪。
“陈家塘,上到老,下到小,无一活口。”
“这怎么可能?”
哪怕心志坚定的楚墨也被这消息震颤到无以复加。
陈家塘有多少人?
那是以万为单位计数的。
这种事,暗卫……楚墨反应过来,暗卫已经有一段时间失联了。
陈子毅赤红的眼睛里,充斥着仇恨。
“若非因为学生去前往国子监借书……”
“到底怎么回事?”
楚墨皱眉。
“具体的学生也不清楚,只是在村里祠堂上看到了两个血红的大字:天道。陈子毅很是迷惘。
“天道教?”
楚墨有一刹那觉得,陈家塘,莫不是被自己牵连了?
从时间来推算,陈家塘之殇,正是在自己攻下福城不久之后发生的。
或许,天道教这是警告自己?
“天道教?先生可是知晓些什么?”
陈子毅急切中抓着楚墨手臂。
“天道教不是你眼下能了解的,日后再说吧。”
楚墨拍了拍陈子毅肩膀,“接下来有何打算?”
“学生不知。”
“去福城吧。”
楚墨想了想说道。
陈子毅犹豫着,不敢答应。
且不说当初母亲撕破脸要回束脩,师徒恩断义绝,如今自己……
投奔先生?
他过不了心中那道坎。
“先生,京畿之地到处都在寻您,还是尽快离开吧。”
陈子毅犹豫了一会,欲言又止。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怎么,子毅可是觉得先生我如今是丧家之犬,避之唯恐不及?”
楚墨以为陈子毅人就介怀当初之事,笑着调侃道。
“先生如此说,学生心中惶恐……”
“好了,就这么定了。”
楚墨装作从怀中摸出锭银两递过去,“到了福城找程力将军,就说是我的安排你等我的。待我回返后,与你一同上岛。”
“谢先生,学生……”
“去吧,路上小心,记住,财不露白。”
眼见着巡逻兵丁即将经过,楚墨笑着挥挥手,转身离去。
“先生……”
陈子毅看着楚墨背影,却不知何时,泪流满面。
月色下的陈家塘有点阴森森的。
便是狗吠声都无。
熟悉的地方,陌生的场景。
断壁残垣下,时不时可见暗红色的痕迹。
楚墨的目光眯了起来。
丧心病狂竟至于斯。
走过主街,楚墨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
连侯府都敢灭杀,何况一个平民聚集的小镇?
“天道…”
楚墨来到了陈家塘祠堂。
入目的是两个被擦拭后,只能辨得清轮廓的暗红大字。“什么人?”
楚墨朝暗处看去,缓缓抽出长剑。
阴影里,一道身影飘然而出。
“又是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看着那森然的面具,楚墨叹了句。
“看来,你的境界果然下跌了。”
面具人的声音依旧毫无感情。
“所以呢?”
楚墨转身。
祠堂四周的屋顶,有六道气息综放。
“所以,子毅的母亲没死,被你们胁迫了?”
“哈哈哈……”
面具人大概是心情极好,竟然发出了笑声,随着笑声,身后走出一个楚墨熟悉的身影。陈子毅。
“这就是你信赖的学生,关键时刻,毫不迟疑便卖了你……
甚至不惜用陈家塘,用自己的母亲来做投名状。”
穿越以来,楚墨还未如此震惊过。
眼前面色阴郁的陈子毅,还是他认识的那个聪慧好学的陈子毅吗?
楚墨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心情。
面具人收住笑,“楚墨,天道教不允许叛徒,也不会有叛徒。”
“你,你加入了天道教?”
楚墨愕然看向陈子毅。
默不作声的陈子毅忽然抬头,“我在国子监蒙学本应如鱼得水,可因为先生赘婿的身份,让我成了笑柄,成了那些官宦子弟们取乐的对象。”
“你可以来找我,也可以告诉祭酒大人。”
楚墨失望至极。
他不明白短短时间内,陈子毅的心性为何有这般大的变化。
“可即便如此,你母亲何辜?陈塘的这些乡亲们何辜?”
“他们死有余辜。”
陈子毅有些歇斯底里的吼道。
“先生可知我娘做了啥,您口里的无辜乡民们又做了啥?”
陈子毅面色狰狞却又闭口不语。
“读书人需要银子,便是一方墨都价值不凡。他母亲有什么家底?最终只得用身体换银子。这本没什么,可村民不该四处炫耀,当街调戏。你说呢?”
面具人拍了拍陈子毅肩膀,看向楚墨的目光,却满是揶揄。
楚墨第一个念头是不可能。
他对陈子毅母亲太了解了。
若说陈子毅未入国子监蒙学之前倒有几分可能,可陈子毅入得是国子监啊,还是青山居士出的面,这等情况下,陈母缺银子了,宁可厚着脸皮来求自己也不至于干出有损子毅名声的事。
如此简单的道理,陈子毅都想不明白,甚至因此迁怒与他母亲,迁怒与镇子里的人,楚墨在心底叹了口
气。
人果然都是会变的。
一块撲玉丢到墨池里洗干净了还是光鲜亮丽,但若是一块朽木泡在墨池里,那便会被浸染透彻。
楚墨知道陈子毅不过是天道教对付自己的棋子,但不论过程如何,结果是陈子毅的选择。
这罪孽,他洗不干净。
“怎么,天道教在此设伏于我,又有何目的?”
楚墨不再看陈子毅。
他觉得恶心。
“交出你的秘密,天道教给你一条出路。”
面具人沉声道。
“出路?”
“宗主说了,哪怕你想当乾国皇帝也不是不可以商量。”
“皇帝?好大的手笔。”
“如何?就你如今武道境界,六位大师级高手下,你觉得还有逃生的机会?”
“宗师之下皆是蝼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