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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为何会走水?”
“她怀了孩子,催着我想办法,可我又能想什么办法呢。若那王秀才不那么固执还好,我大不了说服夫人让我将她纳做妾氏。可依着王秀才的脾气,他不仅不会同意,反而还有可能将她给打死了。她的死活,我倒是不怎么在意,可夫人觉得,王秀才他会放过我吗?他十有八九会拉着我给他的女儿赔命。
我也劝过,让她把孩子给拿掉,可她不愿意。事情瞒不住,就总得有个解决的法子。我寻思来,寻思去,想着趁两家翻脸之前先将画给偷出来。那画的藏身之处,我已经探听出来,就寻了个手脚麻利的伙计翻墙进去。若只是将画偷了出来,日后被王秀才发现,少不得还要怀疑到我的头上。于是乎,我想到了一不做二不休,让人将画偷出来后,将那藏画的地方给烧了。”
“老爷可想过这样做的后果?”何夫人面色阴沉下来。
“想过,只是没想到会如此严重。我想着,王家的人若是发现了走水,指定会先将火扑灭。到时,书房已毁,至于烧掉的都是那些画,凭着王秀才一双肉眼也是分辨不出来的。可千算万算,唯独没有算到王秀才他竟会如此爱惜他那些不值钱的东西,竟不顾大火冲了进去,我更没有想到,他那夫人为了救他,竟也跟着冲了进去……事发突然,我根本拦不住。等回过神儿来,房子已经塌了,火越烧越大,除了王秀才他们哀嚎的残音,我什么都听不见了。”
“老爷这是惹了大祸啊!”
“夫人教训的是,我也知晓我是闯了大祸,若非伙计将我拽出,十有八九,我也是要死在王家那院子里头的。清醒过来之后,我便找到了她,胡乱编了一些谎话将她给瞒了过去。我知道将她带回来,夫人心里一定不痛快,可是我怕,我怕她回到家中之后,会寻见什么蛛丝马迹,我怕她会去报官,我怕我做的那些事情会瞒不住。”
“还是方才问老爷的那句话,老爷打算如何处置?”
“孩子留不得。”何敬忠快速地说着,仿佛那不是一个孩子,只是一个可以被随意丢弃的东西。“夫人,请夫人帮我,千万不能让那个孩子生下来。”
“那可是老爷的孩子。”
“那也是王家的孩子。”何敬忠加重了“王家”那两个字:“夫人是何等聪慧的女子,应该明白,这世上是没有可以被永远藏住的秘密的。倘若留下了那个孩子,就等于留下了隐患。夫人也不想咱们的孩子将来遇到什么麻烦吧?”
“知道了。”何夫人轻叹了口气:“王姑娘的事情我会处置,至于何时处置,我不希望老爷过问。总之,我会承诺老爷,不会让那个孩子安然长大的。”
“多谢夫人!”何敬忠拱手道:“只要此事了结,我向夫人保证,从此之后再也不会染指旁的女子,一心一意只为夫人。”
“不必了,有些事情是勉强不得的。”何夫人起身:“你我今生既为夫妻,该帮老爷的地方,我自然会帮着老爷。至于情分这种事情,并不是老爷许诺了就一定会有的。我出身商贾之家,自小见到的都是利益盘算,也明白情分这种事情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老爷放心,我绝不会因为此事就要求老爷什么。从今往后,你还是何府的老爷,我还是何府的夫人,你我人前恩爱,人后,仍和以前一样吧。咱们,谁也别为难谁。”
平地起风,迷了眼睛,白璃用手遮挡,却发现自己已经从画中脱出,而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背对着她的红衣女子。
“你是——”
“我姓王,小字淼淼,可除了我爹娘,似乎从未有人叫过我的名字。”红衣女子将头埋得很低,从她的背后看去,她的脖颈像是被折了一样,几乎与肩膀持平。
“那些,是你让我看到的?我以为,我是上了何夫人的身。”
“是她的,也是我的。”红衣女子转过身来,却依旧叫人看不清楚她的面部。她仍是低垂着头的,且黑色长发向前撩着,将她整个脸都遮挡起来:“起初,我以为害我的那个人是她,为了复仇,我不止一次的上过她的身。人的记忆是很奇妙的,当我变成了她,我就看到了许多我以前看不到的事情。当我离开她的时候,我就把自己的一些记忆也留给了她。所以,你既能看到我看到的,也能看到她看到的,但都是一些片段,不是完整的。”
“完整的是什么?”白璃问。
红衣女子轻轻摇头:“我也不知道,因为我看见的也是一些片段,一些看了叫人异常难受的片段。你嫁了人是吗?你喜欢你的夫君吗?你能确认你们之间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吗?”
红衣女子问着,突然逼近了白璃。
白璃吓得赶紧后退,风撩起了红衣女子的黑发,露出一张狰狞的脸来。
白璃瞪大了眼睛,差点当即晕厥过去。
红衣女子见状,忙背过了身去。
“抱歉,我的这张脸吓到你了。我本无意伤害无辜之人,我只是觉得冤屈的慌,只是希望有人知道我的事情,知道我们王家发生的事情,希望有人能为我做主,为我的孩子做主,为我们王家做主。”
“你的脸——”
“是我自己弄的。”红衣女子轻笑着:“我恨我自己眼瞎,恨我自己看错了人,恨我自己稀里糊涂的将仇人的谋算当做了真正的情爱。结果,我害了爹娘,害了自己,也害了我那个无辜的孩子。”
“在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在这厢房里见到过一个小婴儿的肚兜,你的孩子其实是出生了对吗?那孩子呢?孩子去了哪里?还有你,你是怎么变成这样的。这个房间又是怎么回事儿?箱笼呢?我记得,这西厢房里是有两个箱笼的。既别的东西都维持了原样,为何箱笼不见了?”
“你的问题真多!”红衣女子似受不了白璃的聒噪,也往前走了两步。
“抱歉抱歉,我不是有意要问这么多问题的,而是我脑子里真的有这么多的问题要问。我只是个厨娘,不是神探,我没有办法通过那几个简短的片段,就剖析出你被害的整个过程。我要有那本事,我就去衙门做女捕快了,还做什么煎炸烹炒的厨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