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紧不慢的,柳老爹竟然真的把账目对上,还让人无法反驳、哑口无言。
“柳叔果然是个有成算的,”白村正很敬重老爷子,“别家不给儿孙拉饥荒就已经不错,您老还能留下这么大的家底,肯定没少用心思谋划。”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老爷子不以为意,“反正我这个做爹已经尽力,对的起自己良心。” 这轻描淡写的话,让众人很是无语。
柳冬两兄弟看到银子的时候,眼睛都舍不得移开,生怕一个不注意银子就飞了。
他们还从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银子,顶多卖粮食的三五两。
“不对呀,”徐氏凝住眉头,“相公他们一直干活赚钱呢,家里怎么可能没有进项?”
“老大媳妇,”听到这话,老周氏忍不住嘲讽,“你们家只管搂银子不用花?” 说着,老太太从十年前开始,把每年赚了多少钱,谁赚的,又花在哪,一项一项说出来。
结果就是,大房二房赚的根本不够一大家子嚼用,以前靠着柳鸣进山打猎贴补还有点剩余,他去世后家里一直啃老本。
尤其大房,人最多,花销最大。
顿时,徐氏被臊的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奶的记性可真好!” 十来年的数据,竟然能一项一项说出来,甚至包括鸡鸭鹅卖了多少钱,柳瑜真的很服气。
“老娘早就防着这么一天,”老太太冷哼一声,“就怕有些人拎不清,占尽了便宜还觉得自个儿委屈的不行,呸,自个儿心里坏就把别人想的跟她一样!”
这话就差指名道姓直接开骂了。
徐氏脸黑的跟墨水似的,却不敢反驳一个字。
“柳冬,”柳申很看不惯徐氏,撇撇嘴直接开口,“你这媳妇该管教了,人,人品不行,心,心眼不大,还不如十岁孩子!” 躺枪的柳瑜:……
心里一群羊驼狂奔。
她算是发现了,这位二爷爷跟亲娘有的一拼,两人都是那种没什么脑子还贼能拉仇恨的人。
这次之后,大伯娘怕是要恨死这位二爷爷。
连带着,自己也会被迁怒。 当然,这点不重要。
柳瑜就是觉得,以这位老人家的口才,应该在三家村没什么朋友。
果不其然,徐氏的脸成功的从黑变绿了。
她想撒泼打滚,想掐腰大骂甚至上前撕打,然而,只是想想。
分家这等场合,由不得她胡闹。
只能隐秘地用眼神发泄自己的怨恨,连带着,看柳瑜的眼神也充斥着恼怒。
“二叔说的是,妇人家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回头我好好说她。”
紧要关头,柳冬不愿意节外生枝,因此答应的格外爽快。
这让原本就气得不行的徐氏更加怄。
指甲攒的紧紧的,甚至抓破了皮,依旧不解气,干脆捂着胸口离开堂屋。
徐氏前脚刚出去,柳申就高兴地说,“碍眼的人走了,感觉屋里都好闻不少。”
“爹,你少说几句,正事要紧。”
柳申的大儿子柳春很尴尬。
他爹这嘴,是真的不中听,一句话就能把人往死里得罪,偏偏还不自知!
他都担心一个看不住,自家老爹被人半夜套麻袋打。
“对,正事当紧,哥,你继续办事,我闭嘴。”
柳申意识到自己做的事不大合适后,连忙冲柳老爹讨好地笑了笑。
“该说的都说清楚了,直接选东西吧,老大先选,然后老二,你们挑剩下的才是小鱼儿的。”
柳老爹打定主意给孙女铺路,方方面面都不准备落人口舌,下定决心把自家孙女重情轻财、尊敬长辈的名声打出去。
意图没怎么遮掩,其他人多多少少都能察觉一些,却没人敢多嘴。
柳家兄弟俩是舍不得家资,白村正是看好柳瑜的未来,其他人根本没人想那么长远。
于是,就这么各有心思的默认了。
最终的最终,三房分到九两七钱银子、六亩地、两间屋,三把镰刀、一个斧子、半扇猪……
交接的很清楚,当天,白村正就那些分家文书去衙门换了户籍回来。
只用了一天,老柳家就散了。
别说当事人,外人都觉得唏嘘。
白村正回家后,他妻子立刻跑过来,“当家的,老柳家分好了?”
“好了,柳叔两公婆跟着小鱼儿过,小鱼儿按了指印,要给他们养老送终。”
“柳冬柳夏呢?他们怎么说?就没啥表示?”
“能有啥表示,”白村正忍不住摇头,“你又不是不知道四代不能同堂,那两家孩子都大了,想留老人家也留不几年,倒不如干脆别开口,省的以后扯皮。”
“可小鱼儿才十岁,还是丫头,哪怕招赘,也没啥底气,何况她将来也要孩子啊。”
“那都是十来年以后的事,谁知道老人家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放心吧,柳瑜那丫头虽然才十来岁,却是个有成算的,别看这次分家吃不少亏,我看呐,三房以后的日子,绝对比大房二房好。”
“吃亏?”村正媳妇还是比较了解自己男人的,闻言,立刻上心了,“吃什么亏?”
“也没啥,就是只分了两成家产罢了。”
“不是吧,”村正媳妇闻言,蹭一下站起来,“小鱼儿要奉养长辈,还只得两成家产,谁家敢这样办事?”
“要不怎么说你们女人头发长见识短,这是表面而已,老两口那么疼小鱼儿,怎么可能真让她吃亏。”
闻言,村正媳妇冷静下来,然后开始琢磨,“当家的,这里面是不是有事?”
“你可别往外说,”白村正压低声音说出自己的推测,“柳瑜那丫头不简单,小小年纪就进退有度不怯场,是个有前途的,柳叔大约也看出来了这个,才想着用点家产还掉这三年的情分,免得孙女出息却被人拿这三年要挟一辈子。”
“不可能吧,”村正媳妇忍不住咋舌,“十岁的小丫头,能看出什么?再说了,我也算看着小鱼儿长大的,她有几斤几两我还不清楚,脑袋里除了玩还是玩,哪里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