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柳二爷的大儿子柳春好奇地问出声,“爹,娘和大娘为什么不对付?明明大伯家帮咱们挺多的,怎么娘这么不待见大娘?”
“这个……”柳二爷无措起来,脸都开始发烫,吞吞吐吐地解释,“你娘自己小心眼,就觉得别人也是。”
“是么?” 柳春很怀疑。
他总觉得自己爹没说实话。
“别磨蹭了,”柳二爷清清喉咙催促道,“赶紧的,别让你大娘等急了。”
老柳家。
饭菜已经准备好,客人也已经回来,到处弥漫的香味,让高家父子三人有些迫不及待。 高义笑嘻嘻地开口,“没想到婶子手艺这么好,今儿可有口福了。”
“你婶子哪有什么手艺啊,”老爷子连忙摆手,“她饭做了几十年都没长进,今儿是小鱼儿掌勺,你婶儿只是打个下手。”
“小鱼儿还会做饭?”
“农家孩子,里里外外的活计都要做,更别说小鱼儿是招赘作家主的,只有这样,才不会被人说闲话。”
说完,老爷子叹口气。 他是心疼孙女的,但,世道如此,心疼也没办法,手脚勤快顶多累点,被人指着鼻子说懒馋滑,脊梁骨都直不起。
脑海浮现这个想法的时候,他下意识忽略了小周氏。
潜意识中,老爷子虽然不太看得上小周氏,却跟老周氏一样护短。
“既然如此,还要女婿做什么?”高师爷冷哼一声,“少个累赘,还更好做安排。”
上过战场,还做了师爷,高师爷并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今儿能说出这番话,也是把柳瑜真的当成可以培养的子侄。 “也不能这样说,”老爷子很有自知之明,“荀逸这孩子也聪明,只是家里条件在这,没法送去读书。”
老爷子经历的事情很多,曾想过把孙子都送去读书,仔细思考一番后放弃了。
首先,最近的学堂都在五里开外,没人接送不安全,占一个劳力又不划算。
其次,开销承受不住。只送一个肯定不行,家都要搅和散,全都送一年十几两,老底掏光也撑不住几年。
“要送也该送我侄女,送他做什么?”高义很不赞同,“侄女出息对咱家一定有好处,至于别人……” 未尽之意,所有人都能明白。
“话是这样没错,”老爷子有些犹豫,“小鱼儿毕竟是姑娘,肯定没有男孩子方便。”
“所以说你早该来县城,”高师爷恨铁不成钢的开口,“乡下待太久,形势都看不清了,都没算过以前打仗死了多少人。
当今圣上恨不得把女人当成男人用,把男人当成畜牲用,巴不得人人如龙,只要有才有德,别说姑娘,就是太监、奶娃娃都照样重用。”
“这……”
老爷子咋舌,心里非常震惊。
虽然已经隐隐意识到世道变了,却没想过如此之大。
毕竟,乡下完全没有什么体会。
“今时不同往日,”高师爷叹息不止,“战场太残酷,收割了太多的鲜血、人命,太祖建朝已经十年,天下依旧没有完全太平,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将硝烟四起。
男人也好女人也罢,谁能挽狂澜于即倒,谁就是英雄!”
柳瑜的聪慧,让高师爷有些后悔把孙女嫁出去,感慨也变得格外多。
他的一番话,让老爷子陷入沉思。
“等我好好琢磨一番。”
“考虑好了告诉我一声,我来安排。”
“成!”
说完,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柳瑜洗干净手走进厅堂,立刻意识到气氛的微妙。
有些沉重,也有些迫切,甚至还夹杂了期待。
她走进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眼眸齐刷刷盯过来。
“众位爷爷、伯伯,”柳瑜下意识的整理下衣服,“可是我有哪里不妥?”
“没有,”老爷子干笑两声,“他们就是觉得你做这么多菜稀奇。”
“小鱼儿,”高师爷笑呵呵地开口,“这些菜都没怎么见过,闻起来都让人食欲大开,能不能给我们介绍下?”
考较的意味不要太明显!
柳瑜面色不显,心中却腹诽不已。
然后,抬起眼眸,扯出一个大大的笑脸,一道道介绍,“从我手边开始,分别是酿豆腐、红烧肉、小炒肉,四喜丸子、蒜香排骨、豆香蹄膀、鱼香肉丝,刀拍黄瓜,爆炒虹豆,还有最后一道翡翠白玉汤,正好凑成十全十美。”
看起来挺唬人的,用料都很普通,很家常的菜色。
“四喜丸子?”高师爷饶有兴趣地问,“人生四喜?”
“没错!
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此人生四喜。”
闻言,高师爷煞有其事地点头,“这说法倒是新奇。”
“何止新奇,还很贴切,”高义笑着附和,“确实说尽了人生大喜,名字不错,就是不知道吃起来怎么样。”
“包您满意!”
柳瑜挑挑眉头,自信又张扬,看的众人稀奇不已。
确实如她说的那样,所有人都吃很满意。
高师爷本来还准备按照往日的习惯点评一番,吃了一口后,就把这事彻底抛在脑后。
等再次想到时,已经在喝柳瑜端过来的茶消食。
“好……茶!”
本来想说好菜的高师爷,意识到场合后,立刻改口。
“伍长,”老爷子很纳闷,“你不是一向不耐烦喝茶,说它不解渴,只是文人雅士装模作样的工具?”
“额……”
听到这话的高师爷浑身一僵,虽面无其事,心中却尴尬不已。
“柳叔,人都是会变的,”高义虽然对老爹吃瘪暗笑,却也记得帮忙解围,“以前要打仗,保命还来不及,当然没心思喝茶,现在有了空闲,自然……”
自然,也不喜欢喝。
比起茶来,还是酒更有味道。
一想到这,高师爷就有些遗憾,“老大,下次咱们再来,记得把我埋了五年的那坛竹叶青一起带过来。”
“那坛酒娘已经送人,早没了。”
“没了?”闻言,高师爷眼睛瞪的浑圆,声音凄厉,“什么时候的事?送给谁了?喝了没?能不能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