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和殿,吴家父子紧张又忐忑。
既有对加官进爵的期待,又有对未知的忐忑。
对于这个刀山火海里闯出来的天子,不管是吴安还是安乐伯都畏惧多过敬意,不敢有丝毫马虎。
“父亲,我是不是应该把柳瑜也给带过来?”
吴安一脸懊恼。
虽然知道水车没有问题,然而没有柳瑜这个创造者在,还是依旧不放心。
“为什么这么说?”安乐伯眼眸掠过精光,“匠人既已经学会,有没有柳瑜又有什么关系?”
“毕竟是她造出来的东西,那两个匠人也只是勉强出师,真出问题,未必能应对。”
“也是,”安乐伯若有所思,“自古都有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说法,柳家与这两人非亲非故,却白白传了手艺,不可能连个底牌都不留!”
“儿子也觉得这样,”吴安换位思考,“据儿子所知,柳瑜此女虽然年纪小,却聪慧异常,不能平常对待。”
“嗯,”安乐伯思索后,徐徐开口,“这个人暂时不能得罪,等会儿回话的时候注意点!”
“儿子明白!”
父子俩小声嘀咕完,又等了一刻钟,天子才迈着有力的步伐出现。
“你们两个大过节的不跟三姑六婆吃饭,跑到宫里做什么?”
天子的语气很爽朗,也很亲切,吴家父子却不敢有丝毫放松。
“臣参见圣上!”
“免礼起身,说说吧,找朕什么事?”
太祖说着,顺势做到龙椅上,还让大太监给自己倒杯茶水喝。
“圣上,犬子找到了解决旱灾的办法!”
安乐伯的声音里有着压抑不住的激动。
这不仅仅是一句话,还是安乐伯府更上一层的阶梯。
“解决旱灾?”
太祖挑挑眉,并没有安乐伯想象中的那么欢喜。
“对,犬子在章乐县发现有人造出了一种水车,硕大如屋,日灌两百亩。”
“造价如何?”
“只需花些木料钱的,五两应该足够,熟练工匠两天可造一辆出来,尤适合地陡水急之处!”
“可有带来实物?”
“回圣上,已经带了两架做好的水车,匠人也带了两个,全在宫外候着。”
“先去看水车,匠人稍后再见,”太祖说完,转头吩咐身边的大太监,“王植,派人把水车送到皇庄,朕稍后到。”
“奴婢领命!”
“你们两个也跟着。”
“臣遵旨!”
太祖派人跟皇后解释下,立刻让人准备车架。
一个时辰后,一行人来到距离皇宫最近西郊皇庄。
这里距离皇宫仅五里,为何花半个时辰那么久,主要是因为皇宫太大。
天子到的时候,所有人临阵以待。
“水车呢?搬过来给朕看看。”
“遵旨!”
虽然不是很方便来回搬动,天子一声令下,侍卫们还是动作麻利地把东西抬出来。
“这是水车?”
太祖看着转盘似的水车,陷入沉思。
“回圣上,此水车不同以往的龙骨水车,出水量更大,适用性也更强,尤其适用穷山恶水之处。”
“平地能不能用?”
“这......”安乐伯擦擦汗,把头转向儿子。
“怕是不太方便,”吴安头出虚汗,擦了擦才继续说,“水车汲水需要的就是倾泻而下的激流,若是平地,滚轮无法转动,也没办法汲水。”
“限制这么多?”
太祖皱起眉头。
有些失望。
本来还以为能解决旱灾,结果却不尽人意。
“圣上,此水车已经不同凡响,”王植说了一句公道话,“平坦之地尚且可以凿井取水,多山之地却无可奈何,此水车至少能解决五成的干旱。”
“嗯!”
太祖的态度依旧淡淡的,眼眸没有波动地望着前方,完全让人看不出在想什么。
见状,原本想借此邀功的吴家父子紧紧地低下头,生怕自己被算账。
“去放到水里看看,看看是否真的能日灌两百亩。”
吴安父子俩之前的吹捧,让他对水车抱有很大期待,结果却得知适用性并不广。
此时的太祖,已经对水车的能力产生怀疑。
并在心里暗自决定,若是两人诓骗于他,定不会再念旧情。
“遵旨!”
吴家父子战战兢兢地应了下来。
虽然天子并没有说什么难听话,他们却依旧本能地察觉到一股危险。
一炷香后,匠人们放置好水车,看着潺潺的河水从竹筒中由上而下倾泻,天子一直紧皱的眉头才微微松开。
“王植,让人去看一下收集的水,算一下能否日灌两百亩?”
“奴婢遵命!”
太祖的做法,让安乐伯心里打鼓。
趁没人注意时,凑到吴安身边,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问,“儿子,你真的确定了这水车能日灌两百亩?没虚报吧?”
“能,我亲眼看到的。”
“那就好!”
安乐伯微微放松了一点。
少倾,王植回来。
“回圣上,一盏茶的功夫,总共收集43桶水,如此日夜不休,确实能日灌二百亩,甚至还有多余。”
“如此甚好!”太祖终于扯开一抹笑容,“安乐伯,你们有心了,朕给你记一功。”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此乃微臣本份。”
“这话说的好,可惜,某些人却不知道这个道理,”太祖的脸色陡然变冷,“大昭遭遇旱灾,那帮酒囊饭袋竟然不是想办法解决问题而是让朕下罪己诏,真是不知所谓!”
这在太祖眼里,简直在冒犯他身为天子的威严!
“水车恰逢此时出现,可见圣上得天之庇佑,”安乐伯一脸认真,“那些倚老卖老的小人,不足为惧!”
“爱卿果真是我大昭栋梁。”
此时的太祖,已经收起多疑又锋利的一面,整个人温和又充满人格魅力。
“圣上谬赞,此物并不是犬子所创,他也只是跑腿而已。”
“造出水车之人可一同前来,如此功臣,朕该当面嘉奖!”
“回圣上,她没有来,”察觉到天子气息变冷,吴安连忙解释,“造出水车之人乃一十岁女童,非臣贪图功劳,而是她确实不适合进京。”
“十岁女童?”太祖眼眸微睁,“吴安,欺君可是大罪,你确定没有诓骗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