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洞穴逼仄, 然而越往内走, 血腥味越浓重, 甚至还能听到凄厉的惨叫声和惊恐的咒骂声。
钟应手指不由摸了摸鼻子, 他原本以为这群邪修只是打个劫、杀个人的贪婪之辈罢了,现在看来, 相柳山的邪修比他想象中的要凶恶一些。 至少, 那位首领不是什么好玩意。
灯火暖黄, 将石壁上粗糙的纹路照亮,钟应在通道口停下,回首说道:“你走前面。”
高大男子战战兢兢走在前头, 才踏出通道, 便听到一阴柔掐尖的声音:“那小子到了吗?”
“到了, 我把他带过来了。”高大男子点头哈腰。
钟应从高大男子身后走出来,目光扫过地牢。 地牢极为宽大, 一边是一排排玄铁修成的牢房, 中间是各种折磨人的刑具,另一边是一条深沟。
牢房中关着数十人, 男女老少皆有,有凡人有修士, 那些修士修为都不高,像“质子”和“七皇子”属于被抓修士中, 修为较高的。
而中央的架子上挂了十来个人, 身上一道一道全是鞭子抽出来的伤口, 惨叫和咒骂便出自他们。
深沟中流淌着暗红的血液, 偶尔飘着几具尸首……
于被关在地牢中的人来说,这里无异于是人间地狱。 最后,钟应目光落在了所谓的首领身上。
那是一位面白无须,眉眼细长的男子,若不是眼神阴毒如蛇,看上去像凡间的儒生。
钟应眸中金色流转,一眼便看穿了他的本相,明白了为什么这座山叫相柳山,原来占山为王的邪修首领是凶兽相柳所化。
这只凶兽喜食人,又折磨凡人修士,以他们的怨恨之气修炼。但是生性极为谨慎,抓的大多数都是凡人和低阶修士,或者像质子和七皇子一般的“愣头青”。
“小子,昨晚住的还舒服吗?”首领尖声问道。 钟应实话实说:“睡得还行。”
虽然卧房品味堪忧,但是那层兽皮的确舒坦。
“胆子还挺大。”首领掩唇而笑,细长如蛇的眸子中,绿芒闪烁不定,“既然睡好了,今天就开始干活吧。”
言罢,眸光一瞥,立刻有人上前,将钟应领到了架子面前,让钟应挑选刑具。
架子上摆着竹板、荆条、鞭子、各种刀具……钟应一时间也分不清叫啥名字,便捡了一条还算过得去的鞭子。 钟应回眸,笑盈盈询问:“首领,跟我一起被抓来的那个人了?”
首领低低笑了起来:“怎么?关心他?”
“当然关心。”钟应说这四个字时,首领眼中杀机毕露,钟应毫不在意,继续胡扯,“怎么着也是我看中的猎物,我可想他了。”
“有点意思。”首领收回目光,似乎不打算理会钟应了,颇为兴奋的看着这凌虐的场景。
高大男子则将钟应带下去,教导钟应该如何折磨“囚犯”。
走了没几步,钟应察觉到熟悉的气息,目光落在角落处、盖了一块黑布的铁笼子上,便抬步走过去。
“小子!你干什么?不想活了?”有人呵斥,被高大男子拦了下来。
钟应扯住了黑布一角,一掀,露出了被关在牢笼里的……七皇子。
那段被强塞进钟应脑海的记忆中,重要人物的脸上总是蒙着一层雾气,当钟应看清楚笼中之人时,那层雾气便悄然散去,露出云层下的青山翠岭来。
记忆中的七皇子有着柔顺又沁凉的墨发,清冷又空濛的凤眸,平添几分妖冶的泪痣,正是莲中君君不意。
这记忆也太假了……
钟应默默在心底吐槽,明显是刻意替换上了君不意的脸。
随后,钟应瞧着被锁住手脚,轻轻阖着眼帘的君不意,忍不住笑出了声:“君不意,你的运气太差了吧!”
昏睡的人听到熟悉的声音,缓缓睁开眸子,水墨丹青画似得瞳孔中,印出钟应的模样来,微微一顿后,才扫向四周。
钟应猜测,君不意才醒,还要接收记忆,便伸手去碰铁笼的锁链,“卡擦”一声,就把铁锁捏废了。
地牢中的邪修反应过来,首领凶恶的气息落在钟应身上,冷冷道:“抓起来!”
邪修们领命,争先恐后的扑上来,似乎野兽要将猎物分食。
腥风从身后吹来,钟应随手将锁链扔至一边,抬手揪住最先冲上来的邪修头发,直直往铁笼子上撞去!
“啊——”邪修惨叫,血花飞溅。
“吱吖——”铁笼的门被邪修的头颅撞开。
钟应将半死的邪修扔至一边时,大半邪修惊呆了。
首领目光落在钟应手指上,刚刚钟应掌心升腾起黑色火焰,虽然只有一缕,却强势又霸道,才令那个邪修无法反抗的:“倒是小瞧了你。”
钟应根本懒得理会这群邪修,一只手撑着铁笼,一只手朝着君不意伸出,露出一带小虎牙的笑容来:“七皇子,要我牵你吗?”
君不意已经理清了记忆,眸光微漾,起身一把拉住了钟应的手,随后手指掐诀,化为一条风兽,将偷袭钟应的邪修卷入血勾里。
牢笼和架子上的人愣了好一会儿,眼中浮现狂喜和希冀之色。
“求求你们,救救我,救救我们。”
“杀了这些恶鬼!送他们下地狱!”
“我不想死……”
邪修有了刚刚的教训,一个个拿出绝招,首领手臂脸上浮现青色鳞片,露出了几分凶兽的本相。
在血腥味浓重的洞穴中,钟应抬手握住了灭却枪,歪着头问:“砸了这里可好?”
一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在铁笼子里的君不意,默默展开山河卷:“……好。”
·
相柳山上空,有修士驾云而来。
云端上站着两人,一姑娘一男子,两人面容有八成相似,是一对双生子。
姑娘穿着男装,一头秀发高高束起,眉眼英气,不施粉黛,青葱似得手指把玩着一块方印:“阿檀,是这里吗?”
男子穿着宽松长袍,腰上悬着玉佩,脸上总是带着三分笑意,闻言回答:“相柳山外现祥瑞,内藏血光,肯定有鬼,阿姐放心,就是这里了,不会有错。”
“那就好。”谢薇一笑,将方印抛上抛下,眼中浮现几分杀气。
谢檀一见阿姐这模样,便明白她想干什么了,笑眯眯的提醒:“阿姐,师尊让我们来接师弟们,可不是来斩妖除魔的,你待会儿下手轻点,师弟们可在那些邪修手中,若是伤到师弟们,咋们肯定要挨责罚的。”
“放心。”谢薇跃跃欲试,“我知道分寸,我只是打算把相柳山的邪修移平而已。”
话音一落,谢薇正要以方印砸山时,“轰”的一声,山壁猛的炸开,石块哗啦啦落下山坡。
血腥味溢出,一群狼狈的凡人修士相互搀扶着逃出地牢。
无辜之人逃的差不多后,相柳山内部接连不断的响起爆炸声。
谢薇轻咦一声,谢檀含着三分笑意说道:“阿姐,看来有人比你先一步砸山了……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砰!”
一条伤痕累累的蛇尾砸开山壁,逃窜而出,在山林间留下浓重的血腥味,转眼便不见踪影。
“那是相柳?”谢檀沉吟,“九头蛇尾的确是相柳,但是……那九个头怎么了?”
各个鼻青脸肿、血肉模糊,像是被人虐待了一番……
谢薇不管这么多,留下一句:“你去救人,我去宰了那玩意!”便追着相柳而去。
谢檀知道自家姐姐的性子,也清楚阿姐的实力,便由她去,自己停在了狼狈的人群前,温声说道:“钟师弟,君师弟,师兄来接你们了。”
“……”
无人回应,谢檀露出些许疑惑来,见他们目光尚且含着惊恐,便道:“我乃太一宗弟子,奉师尊之命,前来斩杀妖魔,接回师弟,你们不用怕。”
谢檀周身祥瑞之气,兼之笑容温和可亲,便有人大着胆子问:“仙人,你说的师弟,可是两位生的俊秀的公子?”
“……是。”谢檀根本没有见过自家师弟,但是想来自己师弟也不会生的丑,便点了点头。
“原来是太一宗弟子,怪不得怪不得。”
“多谢仙人救命之恩,今后我一定将太一宗供起来。”
谢檀满脸疑惑的被感谢了一通,直到一强势颇重的修士虚弱的开口:“您师弟还在地牢里!”
“什么?”谢檀心中一惊!
他那两个师弟,凡间长大,根本不清楚修真界的事,难道已经遭了毒手?
谢檀往地牢方向奔去,还在半路,相柳山便震动起来,他一回头,便见自家阿姐力拔山兮气盖世,一只手提着蛇尾巴,一只手提着一串相柳的头颅。
小山似得相柳使劲挣扎,导致整个山都在颤动。相柳原本有九头,现在仅剩下的两个头,一同尖啸怒吼:“若不是我受了重伤,怎么会败给你!”
谢薇横眉一竖,当场砍下了相柳一头,却被狡猾的相柳缠住了身子,整个人甩了出去,撞倒一堆树木,衣服都被挂破了。
相柳趁机逃跑,谢薇从灌木中爬起来,怒气冲冲:“虐杀凡人,罪孽深重,还想跑?”抬手便将方印扔了出去。
谢檀同时掐诀,召出天罗地网丝。
天罗地网丝上电光闪烁,即将捆住相柳时,方印随风而涨,砸在相柳尾巴上,虽然把相柳的尾巴砸了个稀巴烂,但是相柳也因此飞出了天罗地网丝的范围之内。
相柳唯一的头颅又是狂喜,又是怨毒。
谢檀扶额:“阿姐你……本来我可以活捉的!”
谢薇眼见追杀无望,拍了拍身上的草屑:“等我回去就下一道“砍下相柳头颅”的任务,追杀这条小蛇……”
声音戛然而止,谢薇姐弟俩睁大眼睛。
一把玄色长·枪携着烈焰,从他们身侧而过,如夜陨流星,直接穿过相柳唯一的头颅,将这头凶兽钉死在空中。
谢薇赞叹:“漂亮!”
随后姐弟一同回头,顺着灭却枪的方向望去。
只见地牢通道中,走出来两人,皆是容貌过人,风采无双之辈。
生的一双桃花眼的少年一招手,灭却枪从相柳尸身拔出,回到了掌心,若无其事的甩了甩枪尖上的血,嘀咕:“啊,脏了……”
君不意掐诀,一水球凝聚,在抢尖扎破,水流瞬间将血液冲刷干净。
谢薇:“这两人……”
谢檀目光则扫过两人腰间的身份玉牌,眼睛亮了亮:“可是君师弟和钟师弟?我奉师尊之命前来接你们。”
抬手,谢檀拿出一块同样的身份令牌,朝着两人扬了扬,唇角挂着标准的三分笑,眼中却比刚刚多了几分真诚之意:“忘了说了,我们师尊曾在凡间担任国师之位。”
随着“国师”两字一出,钟应想起了“记忆”中国师的脸,发如月华,面容清雅——正是雪回神君。
而国师给七皇子和质子的两块信物,则是玉馨瑶光院的身份令牌。
他们两个替换了镜中世界,雪回神君两个徒儿的身份?
钟应想起镇魔剑塔中,雪回神君玩笑似得说要收两人为徒的话,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真没想到,那句话这么快就成了“现实”。
谢檀从云端降落,停在钟应两人面前,又道:“师弟,若是你们不信,可以盘问我。”
钟应打断他的话:“不,我信了。”
君不意淡淡开口:“师兄、师姐。”
谢檀:“……”
双方互报身份后,四人在感谢声中,腾云离开。
谢薇两兄妹在前,钟应两人在后。
如棉如絮的云从衣袂间飘过,钟应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一一传音给君不意。
君不意垂眸,同样传音:“这里是众生镜的镜中世界,我先前过论心试炼时,经历过类似的世界。”
“嗯?”
“论心试炼每一场幻境都来自于众生镜,而众生镜则是根据我们的记忆,构建成亦真亦假的世界,考验我们的心境,但是,没有哪一场的幻境有这个世界这般真实。”君不意的声音缓缓在钟应耳边响起,“不过,论心试炼只是考验学生罢了,众生镜的器灵根本不会尽全力,这一次,我们却是卷入道祖和神君的战斗中,有所差别也正常。”
“你觉得这个世界是假的?”钟应挑眉。
“世界由众生镜构成,但是我们看到的,也许并不是假的。”
“你是说……”
君不意伸出手指,风从指缝间溜过,触感极为真实,连谢薇姐弟也有着自己的喜怒哀乐,他轻声道:“这是记忆,由一段极为深刻的记忆演变的世界,在众生镜加持下,宛若真实。”
“应该不是道祖或者神君的记忆。”君不意推测,“人的记忆过于片面,只能看到眼睛所看到的,这应该是……众生镜的记忆!”
众生镜极为古老,历经沧海桑田,默默地将五千年前的一切记录下来。
钟应摸了摸下巴:“既然是记忆,那就不需要我们通过考验吧?”
“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我们只要遵循目前的身份,走完这段记忆便好……?”
两人相互传音时,谢薇转过身子,说道:“两位师弟,你们杀了凶兽相柳,剿灭了那群邪修,算功劳一件,等回去后,我就带你们去任务堂领奖励。”
钟应点了点头。
谢薇对这两个师弟显然极好奇,笑声爽朗:“我和阿檀本想去救你们的,没想到倒是你们帮了我的忙。”
谢薇问了问地牢的事,钟应和君不意挑了能说的回答。
“钟师弟,你那把长·枪戾气太重了,容易反噬,不过你身体流着魔族血脉,应该能够压制戾气?”谢薇随口说道。
她的眸中只有好奇,并无任何厌恶痛恨,好像人魔混血很常见一般。
钟应面对这位直爽的师姐,颇为无奈的点了点头。
便宜爹爹在他身上下了禁制,常人很难看出他身上的魔族血脉,但是镜中世界中,这个禁制似乎失效了,好像谁都能看出他的血脉来。
不过,五千年前的世界,修真界对魔族似乎很宽容?并不像后世,斗得你死我活……
谢檀回首,鬓发在风中起伏:“其实,师尊本想来亲自来接你们的,结果路上捡到一只“小脏猫”,便打算给小脏猫洗洗,所以让我们两个来接你们。”
“小脏猫?”钟应长眉微挑。
最近只要提到猫,钟应都会自然而然的想起小喵儿。谁能想到太玄道祖居然有个这么可爱的小名?
“对!小脏猫是个六七岁的孩子。”谢檀笑的没了眼睛,“师尊似乎对那孩子很感兴趣,不出所料的话,估计那就是我们小师弟了。”
“那孩子天赋很高?”君不意轻声开口。
谢檀迟疑:“我看不出……不过能能让师尊感兴趣,天赋应该很不错。”
既然国师是雪回神君,钟应完全有理由怀疑小脏猫就是道祖,便追问:“为什么这么肯定,我们会多一个小师弟?”
这个问题一出,谢薇谢檀对视一眼,在钟应莫名其妙的眼神下笑了起来。
谢薇捂着肚子,谢檀则清了清嗓子:“钟师弟,君师弟,师尊有没有给你们取小名?”
“……”
“没有。”
谢檀啧了一声:“原来如此。”
谢薇目露羡慕:“你们运气真好。”
钟应:“???”
君不意:“……”
在钟应两人的视线中的,谢檀左顾右盼,然后心虚的咳了一声,压低声音对两个师弟说:“咋们师尊什么都好,能拜入神君门下,这一辈就不愁了,在哪里都是横着走,但是师尊有两个小爱好。”
伸出一根手指头:“一,爱给人做媒,特别是给自己徒儿做媒,我们很多师兄师姐遭了师尊“毒手”了。”谢檀又伸出一根手指头,“二,师尊爱给亲近的人取小名,师尊门下三千弟子,并不是人人都有小名,但是有小名的,肯定是师尊的徒儿,再不济都是徒孙。”
做媒?
取小名?
钟应差点儿掩面,他想起了剑塔那短短几日相处中,雪回神君说过的话,他笑容温和:若是你们是我徒儿,我直接帮你们把道侣大典办了。
雪回神君还老爱揪道祖小辫子,一口一个“小喵儿”,逗着道祖学喵儿叫。
……原来他不是为了膈应人,而是被镇压五千年,依旧恶趣味不改?
“所以,那孩子肯定是我们小师弟。”谢檀补充,“当然,师尊没给你们取小名,并不是不看重你们,而是没想好小名而已。”
钟应翻了个白眼,想着反正是幻境,叫师兄师尊毫无压力:“师兄,师尊给你们取了什么小名?”
谢檀瞬间收了笑容,打定主意当成没听见。
“我知道!”谢薇脱口而出,“阿檀老爱笑,师尊喊他笑面虎。”
“……”
被阿姐拆了台的谢檀:“……阿姐!”
“我觉得这小名取得挺好啊~”
谢檀露出三分假笑:“好是好,比不过阿姐你的小名,毕竟师尊可喊过阿姐你母老虎。”
感情颇好的双生子,当着钟应两人的面吵了起来……
云雾在城外一座庄园前停下,谢薇姐弟拿着身份令牌,领着钟应两人长驱直入。经过精巧秀丽的花园后,几人在悬挂几重轻纱的房屋前停下。
谢薇姐弟恭敬一礼:“师尊,我们将师弟们带回来了。”
清浅的脚步声传来,轻纱印出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来,声音随之传出:“行于所当行,止于所当止,行止,你以后便叫曲行止如何?”
这道声音温润柔软,很容易分辨,钟应在心中念出那个名字——雪回神君。
“行止?”另一道声音念道。
还未经历变声期,孩童的声音软糯糯的,如甜软的糯米团子,又似软绵绵的云,含着些许腼腆,怯怯的问:“师尊,这是什么意思?我没读过几本书,就、就学过三字经。”
一只修长的手掀开重纱,露出银发人清雅的面容来。雪回神君依旧穿着雪白的衣裳,外套宽大的金色长袍。
宽大的广袖笼罩着一小团子似得身影,小团子躲在雪回神君身后,唯有一双小小的手,捏着雪回神君袖子一角,不敢太用力,怕扯破雪回神君的衣袖,又不敢太轻,怕被甩下。
“不懂吗?为师教你。”雪回神君推了推小团子的后背,两只手俱是白皙修长,并没有化为白骨,“他们四个是我徒儿,也就是你的师兄师姐,你去跟他们问好。”
小团子被推到了雪回神君前面,抬起头瞧了钟应他们一眼。
大约是刚刚沐浴的原因,额发还带着些许湿气,一双又黑又亮宛如浸水墨玉的眸子看清楚钟应几人后,立刻低下头,乖乖的喊:“哥哥,姐姐。”
钟应三个大男人还好,谢薇捂住了胸口,突然生出了找个道侣生个孩子的想法。
“叫师兄师姐。”雪回神君纠正。
小团子立刻又喊:“师兄,师姐。”
谢薇赶紧应声,钟应几个也非常给面子的嗯了一声。
雪回神君则弯腰揉了揉小团子的头,银发自肩头垂落:“所谓行止,便是行在应当行时,止在应当止时。”
小团子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谢薇从怀里掏出一颗灵果,放在小团子面前,刻意放柔声音:“行止,再喊一声师姐。”
“师姐。”
谢薇满意的将灵果奖励给小团子。
钟应盯着小团子猛瞧。
他见过道祖真容,虽然剑塔中的道祖也只是十三四岁的少年模样,但是和小团子婴儿肥的脸上,有着相似的眉眼。
只不过小团子乖巧羞怯,剑塔那少年阴沉寡言。
小团子有着软糯糯的声音,剑塔那少年声音嘶哑难听。
小团子有一双明亮漂亮的眼睛,剑塔那少年双目失明,是个瞎子……
钟应心情有些微妙,想起雪回神君逗小喵儿的场景,蹲下身子,捏了捏小团子白嫩嫩的脸颊,鬼使神差的开口:“学猫儿叫。”
“……”
钟应再接再厉:“叫一声给我听听?”
小团子鼓着脸,眼睛弥漫水汽,似乎在忍耐什么,下一刻,张开小嘴,哇的哭出声。
众人:“……”
钟应回神,立刻收回手,后知后觉的想:他好像捏哭了道祖?
……真是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