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因为刚刚的晃动, 魅魔们东倒西歪, 头发衣裳乱了,身上还沾了些许灰尘,如今各个都在整理仪容。
钟应和金沙沙一尘不染,不动如山。 “少君。”金沙沙传音, 为钟应解释眼前这一幕, “万相阁主此人非常固执冷酷,既记仇,又记恩。早年弱小时,受过人欺辱,也受过人救助, 他怕自己忘记这些人, 便有个习惯:用一块石板,将这些人的名字身份, 全部刻下来, 随身携带, 早晚看一遍。”
钟应看万相阁主的目光微妙起来。
这习惯可真变态……
“等他修为深厚后, 他便靠着那块石板, 去寻曾经的仇人和恩人。”
“寻到仇人, 便将人折磨至生不如死,若是仇人早就离世,他便屠仇人全族, 再挖棺材鞭尸。寻到恩人, 就给他们留下一样东西为“信物”, 这些信物都是他随手摸到的东西,有的是路边采摘的不知名的花,有的是地上随手捡的鹅卵石……他在信物中留下自己的气息,言明日后有用的上他的地方,他定会尽力相助。” 金沙沙啧啧两声:“看样子黄昏殿主刚刚扔出来的,便是信物,所以即便他砸了万相阁,万相阁主也不在乎。”
“就是不知道黄昏殿主口中的“旧物”,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金沙沙絮絮叨叨时,万相阁主则蹙了蹙眉:“只要旧物?如果只是要取那件东西的话,不必将信物还给我,旧物本便是你们的东西。”
言罢,他伸出手,淡黄色的小花在掌心悬浮,微微发光。
疏影君微微摇头。 万相阁主倒也没有坚持,掐灭信物,从虚空取出一物,掷出去,低叹:“这东西我已经保存上千年了,早该物归原主了。”
那是一个玄色的盒子,暗沉如深渊,仿佛能吞噬所有的光,唯有正中央镶了一颗明亮的晶石。
疏影君接住玄盒,如冷玉的手指抚过晶石。
钟应目光不由落在那只手上,在玄光映衬下,手指白净、修长、骨节分明,这是一双极好看的手,隐约有些眼熟。
这双手适合抚琴…… 这么想时,帷幕微颤,黑纱浮动,钟应察觉到疏影君的视线落在了他身上。
“阁主,除了旧物之外,我还想要一物。”
万相阁主以为他要后悔,眯了眯眼:“什么?”
疏影君收起玄盒,用极轻的声音,回了三个字:“濯尘珠。”
什么?! 钟应微惊。
万相阁主展颜,放声大笑起来:“小事一桩。”
拍卖台上,被人争来争去的濯尘珠被万相阁主直接送给了疏影君,万相阁主甚至拍着胸脯保证:“若是你还需要濯尘珠的话,日后万相阁找到的濯尘珠,全部送给你。”
“多谢。”
钟应目光戳着金沙沙,金沙沙立刻喊道:“等等!”
然而,龙蝶声音直接盖过了金沙沙:“阁主,我已经拍下濯尘珠了,你将之转赠他人,万相阁可还有信誉可言?”说这句话时,她的目光在钟应身上打转,满意至极的舔了舔唇角,随后落在了万相阁主身上。
魔族不在乎信誉,可是万相阁主先是商人在是魔族,商人若无信誉名声,也就没了生意。
万相阁主直接问:“龙蝶姑娘可付了灵石?”
“我已经拍下,便会付灵石,我可从未赖过万相阁一次。”
万相阁主目光冷至冰点:“既然没有,濯尘珠便依旧是老夫的东西,老夫想送给谁便送给谁!”
龙蝶彻底沉了脸色,牙齿微尖,墨色瞳孔中隐约浮现几分血光:“万相阁的规矩,我今日算是领教过了。”
龙蝶不怕万相阁主,万相阁主自然不惧龙蝶,嗤笑一声后,满不在乎的说:“老夫便不打扰诸位拍卖的兴致了。”
骨鸟停在疏影君肩头,疏影君开口:“告辞。”
万相阁主拂袖离开。
月中宫阁启动时,驱散了四周的云层,使得血月更加明亮。
两人都不曾真正理会龙蝶。
龙蝶何曾受过如此轻视,冷哼一声,一条“长鞭”划破暗色,如电蛇伏击猎物,急射而出,向着船首的白梅红袍人而去。
这里是万相阁的地盘,龙蝶便是要出气,也不会在这里对付万相阁主,因此她想威慑的目标便是疏影君。
骨鸟尖啸,自疏影君肩膀腾飞,莹白的骨翼在月色下隐约染上几分血色。
利爪抓住了鞭尾,骨鸟便蜂拥而上,撕扯着“长鞭”。
然而那条“长鞭”坚不可摧,直接一扫,骨鸟便化为粉末,如星子一般被夜风吹散。
疏影君便在此时回眸。
金铃声动,如夜色中镇魂的歌谣,原本迅疾如风的长鞭僵了一瞬。
那只本该抚琴的手握住刀柄,自通体暗红的刀鞘抽出,露出暗香刀的几缕锋芒来。
刀身映月,剑光如水。
水波如浪,向着长鞭冲刷而去,浸润万物。
下一刻,“长鞭”被刀光切割成无数块,红色液体自“长鞭”溢出,洒了龙蝶满身。
龙蝶脸色刹那间苍白,娇媚的面孔沾满了血珠子,如同受到重创一般,踉跄几步,差点跌倒于地。
金沙沙看到死对头这么惨,兴奋的就差举办一场宴会了,幸灾乐祸:“少君,龙蝶那条长鞭,实际上是她的尾巴,玄龙一脉老觉得自己尾巴比法器灵宝还坚韧,这不,被人削成了几段,让她嘚瑟!”
钟应虽然觉得有趣,但是他更想得到濯尘珠。
濯尘珠在龙蝶手上,便是砍了龙蝶的手,他也要抢回来。
但是,疏影君需要濯尘珠的话,钟应便不好下手抢了,毕竟前世疏影君救了他两次性命。
救命之恩都没报,就抢恩人的东西?
他还是有点儿良心的。
疏影君本打算离开了,因为龙蝶的举动,反而停在了原地,静静审视着她,目光比深渊更不见底。
龙蝶咬着下嘴唇,抹了把脸,狼狈的抬头,服侍她的侍女站在她面前,随时准备为主人赴死。
万相阁内部不许厮杀,然而万相阁主没发话之前,阁中之人自然不会动手。
其余客人交头接耳,仿佛在看一场有趣的戏剧。
疏影君:“你想要濯尘珠?”
龙蝶目光警惕。
钟应想了想,悄悄传音:“跟疏影君买下濯尘珠,价格不论。”
金沙沙见识过了龙蝶的惨状,暗中吞了口口水。
“放心,你为我办事,我会保你的。”钟应再次传音。
金沙沙这下放心了,弯了弯唇角,笑盈盈开口:“她想用这珠子跟我换一个男宠罢了,黄昏殿主,我们做笔交易如何?一千万上品灵石换濯尘珠,可好?”
反正不是花自己的灵石,金沙沙完全不心疼。
可是这句话后,四下便陷入了诡异的安静,安静到令人发慌,如同胸口压了一块石头般难受。
疏影君站在血月下,红袍翻飞,谁也猜不出他半分心思。
半晌,疏影君才用极轻的声音问:“男宠?”
一阵寒意自脊椎而过,金沙沙莫名觉得全身发凉,这是她遭遇险境之时,才会产生的反应。
奇了怪了,金沙沙郁闷的想,她都这么小心翼翼的当个冤大头了,怎么还是招人恨?
“好。”疏影君淡淡应了一声,手指指向钟应,“我不需要灵石,要换濯尘珠,便用他来换好了。”
钟应:“???”
金沙沙:“什么?”
“我今日有急事,三日之后,我来找你。”
手指轻点骨鸟,疏影君拂袖而去。
灵船破云逐月,渐渐消失在视线中。
唯有被他碰触过的骨鸟脱离队伍,向着万相阁而去。
钟应伸出手,食指微屈,骨鸟尖锐的爪子,便轻柔的停在了钟应手指上。
钟应:“……”
见了鬼了!
他就当一天男宠而已,怎么还被抢来抢去?
他有点儿后悔,早知道就该领着一般属下来砸场子了……
·
黄昏殿停在了开明宫上空。
镇守开明宫的国运之龙略微暗淡了些,抬了抬眼皮子,瞳孔映出白梅红袍人后,便恹恹的收回目光,耸拉着眼皮子。
疏影君沿着熟悉的道路前进,推门而入。
脚步渐缓,越来越慢,在离软榻三步开外停下。
取下帷幕,露出一头苍冷的白发,君不意静静看着床榻上沉睡之人。许久,他垂下眼帘,轻声道:“父皇,我将东西带回来了。”
“……”
无人回应。
宫殿中,君不意只能感应到似有似无的心跳声,安静如死。
这种寂静,被清浅的脚步声打断,霄后抱着一叠布料,从屋外而来,看见君不意后,柔声说道:“东西拿到了?给我便是。”
君不意递出玄盒。
霄后接过,在床榻边坐下,将布料放在被褥上,指腹摩挲着玄盒花纹:“这几天闲的没事,我准备给你和小八做一套法衣。”
君不意抿了抿唇,这才发现,那叠布料其实是做了一半的法衣。
轻轻叹息,霄后目光落在君不意身上:“你别担心,有这东西在,你父皇最多睡一段时间罢了,若是他不救你,你便永远醒不过来了。”
“是我错了……”
霄后摇了摇头:“他这人啊,在你身上花了太多心思和心血,在你没有完成他的执念之前,他不可能让你出事,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会救你,意儿,你不用为此愧疚。”
微顿,她又道:“我也不会怪你,他这样子我就不用跟他争吵,不用跟他冷战,不用相互折磨了……终于可以好好看看他了。”手指轻轻碰触重明皇的眉眼,在眉心褶印处留恋,“明明还是和以前一样的眉眼,怎么看着就老了许多。”
君不意睫毛颤了颤。
霄后将他拉至身前,握住了他微凉的手指,同时握住了重明皇冰冷的手,交·合在一起。
她秀眉微拧,似悲伤似欢喜,沉淀了数千年的复杂难言:“不管他是为了什么这么做,至少他这样更像一位父亲。父亲保护儿子,天经地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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