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枝叶果实散落一地, 如铺了一层碎水晶,晶莹剔透,散发着星辰似得光芒,在昏暗之地, 格外耀目,濯尘珠的微光完全被这光芒遮掩。
邪物们如同扑火的飞蛾,拼了命的争夺那一点儿星光。 追杀钟应两人的邪物减了九成,两人相互配合, 应对轻松。
钟应侧首,君不意回眸,四目相对,两人目光中都是一个意思。
——走!
联手击退身旁的邪物, 两人正打算溜之大吉时, 一阵阵凄厉的嘶吼声从后方传来, 传遍整块大地。
钟应拉住了君不意的衣袖,回首望去。 只见铺展一地的枝叶果实开始消散, 化为点点萤火, 汇聚于空中, 形成一个雪白的圆球后,圆球上出现黑色的蛛网似得裂痕, 一团团白光从空中砸下,形成一场盛大的流星雨。
靠的最近的邪物被庞大的力量砸中, 蜷缩于地, 痛苦哀嚎。
离得远的邪物如潮水一般, 疯狂逃窜。
钟应脸色一凛,能轻易伤到高等邪物的东西,不可小觑,便拉着君不意四处避让,避让不了时便持枪挑开。
躲了几次后,君不意握住了钟应的手:“应应,不用躲了,伤不到我们的。” 钟应一愣。
一颗“流星”直直砸来,两人无条件信任对方,钟应见君不意不躲,便随着他不躲。
“流星”笼罩两人,一股纯正温暖的力量传遍两人全身,缓解了身体的疲倦,以及刚刚为了对付邪物而损耗的力量。
衣袂墨发上沾满了细碎的光,如披着一层星河,钟应伸出手,看着指尖的雪光,这才发现,这并非阴冷邪气,而是极为纯正温和的力量。
非灵力、非魔力、非妖力……这像是所有力量的源头,唯有纯净两个字能够形容。 钟应嘀咕:“这是至邪之树孕育的力量?”
若真如此,他就不毁至邪之树了!
那哪里是什么邪树啊,分明是神树!
君不意摇了摇头,纠正:“准确的说,是这股力量孕育了至邪之树。”
沉吟片刻,君不意推测:“也许,至邪之树便是将这股力量转化为邪气,结成果实,哺育邪物……” 邪物那么疯狂的争夺至邪之树的果实,说明果实的确能增强它们的力量,它们是无尽深渊诞生的邪物,能让它们如此渴望的,自然是浓郁的至邪之气。
可是“流星”能伤到它们,便说明流星中的力量和果实中的力量截然不同,甚至相互克制。
“也就是说砸的好?”钟应长眉一挑。
君不意点了点头,便见钟应眉梢眼角染上张扬的笑意,不由心情明亮,跟着他弯了弯唇角。
两人说话间,这场盛大的流星雨已经接近尾声,在场除了钟应两人外,举目四望,再也看不到活的邪物。
那些邪物大半躲进了了天坑深处,小部分在流星雨中湮灭。
然而,这并不是结束,地面开始震颤,连同整个深渊都开始震动。
钟应突然发现,他们面前的景色完全变了。
原本昏暗的深渊变成了蔚蓝天空,原本荒凉的土地被绿植覆盖,远处的山岚在云雾中起伏连绵,潺潺溪流环绕山峰,在一片青碧色,宛如一条条白练。
灵兽在河畔休憩,用舌头舔着自己的绒毛,枝头的山雀叽叽喳喳……
这一次,不用君不意说,钟应也知道自己进入了幻境中。
不过,即便如此,钟应也无一丝急躁慌乱,反而颇为闲适,因为君不意正在他身侧,两人双手牵着,并未被幻境分开。
天空突然裂开一道裂缝,裂缝中一片混沌之色,扭曲了空间时间。
一道道身影从裂缝中降临,每一道的气息都森严可怕,令山脉的兽王都匍匐于地,瑟瑟发抖。
钟应微微睁大眸子。
他看到了驾驭金色车辇而来的皇者,也看到了最初那尊邪神……
随后,地面同样出现了一道道强横的气息,丝毫不比撕裂虚空而来的大能弱,于钟应来说,其中最熟悉的是一道佛光。
钟应顺着佛光的气息望过去,看到了一个穿着袈裟的光头小和尚,白嫩嫩胖嘟嘟的,笑起来脸脸上有两个小酒窝。
小和尚目光非常纯净,如同刚刚出生的婴孩,不沾岁月,亦不沾红尘。
这应该便是浮土上,那具佛骨舍利的主人了。
钟应这么想时,便见小和尚望着一个方向,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语,平和的问:“施主,你怎么来了?”
这里也许是幻境,也许是无尽深渊中残留于土壤尸骸中的记忆,完全不受他人控制,钟应两人根本无法干扰。
可是,顺着小和尚的目光望去,钟应却看到了从碧竹小溪间走来的人。
那人踩着云雾而来,银发以玉簪半束,如天幕星河般流泻于身后,额发下是一张极温雅的面容。
这是……雪回神君!
钟应讶异,便听神君笑道:“兰息应约而来。”
接下来的画面极为混乱,无数人和物如影子一般从眼前滑过,无数话语和兽吼在耳边回响,根本搞不清所以然来。
好像无数的记忆片段混合在一起,形成记忆洪流,将钟应淹没其中。
钟应眸中熔金流转,如金乌从九天俯视世间,尽力去分辨记忆洪流中的片段。
他看到了邪神屠戮生灵,也看到了邪神被分尸,他看到了皇者驾驶车辇威慑四方,也看到了皇者从天空陨落,他还看到了小和尚一脸慈悲的念着佛号,也看到了小和尚头颅落地……
他看到了血液染红土壤,尸骨堆叠。
看到了大地四分五裂,向着无尽虚空坠落……
这是一场毁天灭地的混战,没有胜者,唯有败者的末路,直接导致了上古仙道传承断绝。
钟应恍然看明白这点,心中暗暗倒抽一口凉气。
终于,钟应再次在记忆洪流中找到了雪回神君。
这是一处古朴的宫阁,松柏青绿,云海环绕。有两人盘膝而坐,品茶闲语。其中一人正是雪回神君,另一人则是云鬓高束的宫装女子。
这般闲适温雅的神君,与被囚禁于镇魔剑塔的神君全然不同,钟应恍惚看到了五千年前太一宗的开宗祖师、天下之师。
钟应尽力分辨其中的声音。
宫装女子冷笑道:“本座结识的友人遍布三千世界,本座在数十世界传下道统,门下弟子无数,可是如今本座遇到个□□烦,他们却避之不及……好像他们不贪图本座手中的那件东西,便是报答一般。”
“最后,从旁的世界赶来帮本座的只有你,兰息,这其中本座最不愿你来,唯有你一人,才真正继承了本座的道统。”
雪回神君莞尔,温声道::“我在得到传承时,便承诺过,日后定会竭力回报。”
宫装女子叹息:“原来是重诺啊!你倒是半点没变,不枉我当年帮你一场。”
“不过,若是真遇到什么,你便离开这个世界吧。”
声音断断续续,连同记忆画面也经常被别的记忆冲刷掉,钟应又要辛辛苦苦寻找。
“那东西落到了本座的家乡,成为世界的一部分,若是被夺走,世界根基将会受损。”
“……到了本座手里头的东西,还想抠出去,做他们的白日梦!”
“本座已经得到了天道的认同,即将成为一界之主,就看看到底是他们杀了本座快,还是本座成为一界之主快!”
“哼!到时候一个都跑不了……”
画面破碎,钟应听到了宫装女子悲怆虚弱的尖啸声和隐约的啜泣声。
“啊——怎么会变成这样?”
“怎么会闹到这个地步……”
“怎么会……怎么会……同归于尽?”
“……”
埋于深渊的记忆洪流,如同光线下的气泡,存在了极为短暂的时间,便消散无痕。
钟应落在实地时,双目酸痛,不由阖上眸子,片刻,再次睁开眼睛时,眼前又是荒凉、死寂、阴冷的深渊之景。
而第九颗濯尘珠不知道何时破碎了,君不意的指尖捻着第十颗濯尘珠。
濯尘珠的微光笼罩指尖,指尖如玉如雪,君不意垂着眼帘,似乎在思索什么,比起往日的从容淡然,多了一分沉凝。
钟应开口:“君不意,你看到了什么?”
君不意抬眸:“你呢?”
钟应便将自己看到的,完完全全告诉君不意。因为片段不完整的原因,他说的很细致,最后总结:“按我看到的,应该有什么东西,落在了我们世界,那东西非常了不得,惊动了三千世界,一位位大能降临我们世界,导致了上古界毁灭,仙道传承断绝。”
“神君也是那个时候降临的,只不过他好像不是来争夺的,而是应约来帮忙的……”
“后来,双方似乎打的太狠了,所有人同归于尽,形成了无尽深渊……”
君不意微微启唇:“你口中那位差点成为一界之主的女子,并未死。”
“什么?”钟应眨巴着眼。
“我看到了。”
“她现在还活着?我还以为只有神君一人活了下来。”
“并未。”君不意摇了摇头,沉声叙述自己所看到的一切,道:“大战之后,她已经是强弩之末,活不了多久。只不过……”
“你别卖关子啊!”
君不意抿了抿唇:“她似乎做了什么,可是我看的并不完整,仅仅只是猜测罢了。”
钟应:“……”
上古秘事看了三分,猜了三分,还有四分完全不清楚,这种一知半解的感觉,可真不好受。
钟应满肚子疑惑。
“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居然能够惊动三千世界。
那位宫装女子到底是什么身份?她最后做了什么?
神君怎么活下来的?又是怎么失忆的?
五千年前,神君飞升之劫失败,和那场致使上古破碎的厮杀有没有关?
和神君有没有关?
以及,原来雪回神君的真名叫……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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