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庭律快步往外走，明曦只能跟上。
来到医院门口，她犹豫着说道：“今晚真的很感谢你，要是没有你出手相救——”
她的话还没说完，男人转身打断：“你今晚，为什么去酒吧？”
想到自己和沈墨深在包厢里的谈话，明曦眼神闪了闪，“反正无聊，就过来玩玩。”
许久没得到回应，她好奇抬头，正好对上他的视线。
男人黑眸深不见底，仿佛一个危险的深渊。
明曦抿了抿唇，神色不自在。
沈庭律俯身，将脸和她贴近，喃喃道：“明曦，我和你认识这么多年了，你是什么样的人，难道我还不清楚吗？”
这些年来，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她是不会跑去酒吧那种喧嚣的地方的。
明曦别开头，避开和他对视，“人是会变的，你不能用以前的我来和我作比较。”
沈庭律薄唇扯出一抹幽深的笑意，“其实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也已经不感兴趣了。”
这话像是一根刺，深深扎进她的心里。
明曦强忍着难受，男人却不等她回应就上了车。
像是见她久久没有要上车的意思，沈庭律吩咐司机开车。
车子从她的视野里消失，明曦落寞地垂下眼眸，深深叹了口气。
既然她和沈墨深之间没能谈拢，那么也没必要将这件事情告诉他。
他和沈墨深之间的关系那么复杂，要是说得太多，指不定会牵扯出其他的误会来。
明曦站在马路边，看着面前的车水马龙，神色迷茫。
手机在这时响起来电铃，看到是陌生的号码，她按下接听。
那边沉默着，就在她准备挂断的时候，一道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我想和你见一面。”
明曦愣了愣，觉得声音有些耳熟。
仔细回忆了下，她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眸，“是霍老先生？”
“是我。”
明曦再次来到这家医院时，脚步变得沉重。
她走到了那间病房门口，发现管家已经在门外等着她。
“小姐，你是一个人来的，对吧？”管家警惕地朝她身后看了看。
“没错。”明曦颔首。
管家这才推开病房，她走了进去，霍老爷子正坐在病床上，双手交叠放在身前，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终于肯告诉我了？”明曦语气有些激动，“我和你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霍老爷子掀起眼皮，苍老的眼眸晦暗不明。
他张了张嘴，声音有些沙哑，“你一定很意外，为什么我将你赶走了，却又让你回来。”
他从一旁拿出一份病历，苦笑了声，“就在你离开的半个小时后，我的身体检查报告出来了，是肺癌。”
明曦心里一个咯噔，呼吸都变得急促。
霍老爷子将自己的病历放在一旁，抬头探究地瞥了她几眼，神色恍惚地喃喃道：“真像啊……真是太像了。”
“像什么？”明曦紧张地攥紧衣摆。
“小曦，这些年让你流浪在外，真是苦了你。”霍老爷子掏出一张照片。
明曦一看，这张照片跟傅裴深给她的那张一模一样。
一个中年男人，一左一右牵着小男孩和小女孩。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明曦看着他的眼神变得复杂。
霍老爷子眼眶蓄满了泪水，眨了眨眼将泪意咽了回去。
他抬头，看向明曦的眼神充满悔恨，“我本来将让这个秘密一辈子烂在我肚子里，可现在我的时间不多了，放任你一个人在外面流浪，我始终放不下心。”
明曦往后退了两步，仿佛无法承受他接下来道出的那个秘密。
“小曦，你找对人了，我的确是你的爷爷，是你的亲生爷爷啊！”霍老爷子说到这，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爷……爷爷？”虽然早就有了猜测，可亲耳听到他说出来，明曦额上仍然冷汗涔涔。
霍老爷子看着她的眼神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最终都化成了一滴又一滴的眼泪，“对不起，我当年也是情非得已，霍家当时发生了一场内乱，为了保住你们这三个小孩，我只能让人偷偷将你们带出国。但后来我再去找的时候，才发现那些人背叛了我，将你们三个人各自卖给了不同的家庭。”
陈年往事在脑海里浮现，霍老爷子抬手捂住自己的苍老的脸，仿佛不愿意再极其那些悲伤的事实。
明曦错愕地瞪大眼睛，回过神来后紧紧抓住他的手，“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既然这是她一直都想要寻求的真相，那么不管结局如何，她都不能再逃避。
霍老爷子擦干了脸上的泪水，眼神变得深远，“后来我一直让人去寻找你们的踪迹，直到几年前才终于查到了你们的消息。可当我准备去和你相认的时候，有一个人阻止了我。”
“是……沈庭律？”明曦声音颤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霍老爷子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当时沈家在帝都的势力范围很广，而我们霍家早就没落，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那时候你已经快和他结婚了，我正好也找到了朦月，却遭到了同样的威胁。”
明曦闭了闭眼，好一会后才让心情平复了些，认真盯着他，“那……我的亲生父母呢？”
话音落下，病房里陷入了长时间的安静。
霍老爷子脸上的悲伤更浓，唇角缓缓扯出苦涩的笑容，“在几年前找到你的时候，你的父母在国外发生了一场车祸，双双离世。”
轰隆——
明曦的大脑瞬间变成空白，种种情况结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霍老爷子看着她身体瘫软在地上，强忍着悲伤接着说道：“照片里的这个男孩，是你的哥哥霍承洲。”
听到这个名字，明曦立刻觉得熟悉，可仔细想想却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过。
她后背贴在冰冷的墙壁，只有这样才能支撑住自己的身体，“所以，我哥哥也是被沈庭律用同样的手段来威胁……”
“不是的。”霍老爷子打断道，“你哥哥比较特殊，当年我才刚找到他，他就将我赶回国，还说不会和我相认。”
明曦困惑地蹙起眉。
霍老爷子像是看清了她的疑惑，接着道：“我一开始也以为他是因为怨恨我，但后来我才明白他一直在国外扩张势力，而这也是我突然找你的重点。”
他面色变得严肃，一字一顿道：“虽然我们现在还没有明确的证据可以证明，你父母是被沈庭律陷害的。但我也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当面霍家的没落和沈家脱不了关系。”
“医生说我只剩下三个月的时间了，所以在我离开这个世界之前，我希望你能去找你的哥哥，至少这样你也能有个依靠。”
病房里的气氛变得消沉压抑。
明曦一直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霍老爷子没有催促她回应，继续看着那张照片，苍老的手指在照片上缓缓擦拭，像是要擦掉上面根本看不见的灰尘。
也不知过了多久，明曦才再次抬起头来，神色变得漠然，“我知道了。”
她说完，面无表情地转身往外走。
管家见到她出来时脸色很不对劲，担忧地看向霍老爷子。
霍老爷子将照片收了起来，面色疲惫地在病床上重新躺下，喃喃道：“她一时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我该说的也都已经说了，以后生活的好坏，也就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从医院里出来，下了雨。
电闪雷鸣，路上的行人纷纷跑去躲雨。
明曦头发和衣服都已经被淋湿，她却像是没有知觉般，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着。
沈庭律——
为什么会是他？
别墅，书房。
“叩叩叩！”
管家将一杯热茶端了进来，见男人还站在落地窗边，看向别墅大门的方向，他轻声提醒道：“先生，您要的茶送来了。现在已经凌晨三点了，您也早点休息吧。”
“嗯。”沈庭律发出一个淡漠的字眼，没有回头。
管家将茶杯放在书桌上，离开时无奈地摇了摇头。
先生现在就像是望妻石。
却不知道明小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又到底还会不会回来？
书房恢复了安静，沈庭律看着窗外的瓢泼大雨，眉心微微蹙起。
他拿出手机，找出徐闻的手机号码，犹豫了很久，才将电话拨打过去。
“沈总，您有什么吩咐？”
“她现在在哪？”
听到他的问话，徐闻反倒松了口气，但语气变得紧张，“我今晚一直让人偷偷跟着明小姐，明小姐早些时候又去了霍老爷子所在的医院，从医院离开后又一直在路上走着。现在外面下着雨，明小姐也没有去躲雨，全身都淋湿了。”
沈庭律俊脸覆上一层阴霾。
徐闻清楚他的脾气，又连忙道：“在明小姐去看霍老爷子的时候，我就想将这个消息告诉您的。可您刚才回来时吩咐过我，别再跟您汇报明小姐的消息，所以……”
“地址。”男人冷冰冰地打断。
徐闻愣了愣，反应过来后连忙报出明曦现在所在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