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妨试上一试?”
不能让谢云书投鼠忌器,虽说有些棘手,魔翳却还有着疚业这么一个强大部下。而区区人族世家子弟,又岂能与骁勇善战的魔将匹敌?
当然,魔翳现在主要心思,根本不在去针对一些世家子弟。和疚业联手把谢云书给杀了,可比摧毁一个夏侯府要有价值的多。
脑中已有定见,魔翳清楚谢云书既然到了明州,那便意味着随时可能有奥援来到,绝不能长时间浪费。
因此,他当机立断,先熟能生巧使用“秘仪·双生”之术的威力提升版“幻灭重生”,复制召唤出两个谢云书与夏侯彰的魔影,并命令他们前往魔阵之外大肆破坏。而他自己则老神在在看着谢云书,随时准备舍弃肉身殊死一搏。
“大伯,这里交给我。麻烦您去疏散门人,不能让他肆意妄为,伤及无辜。”
“有我在,率众对付两个魔影,不成什么难事。”
夏侯彰肃穆颔首,停顿片刻闭目长叹一声,决绝不已道:“倘若二弟无救,你心内毋须有任何负担。一切结果……由我来承担!”
“……云书明白。”
到底是江湖成名的世家家主,夏侯彰在大是大非上,却不至因私情而左右立场判断。
眼下他的“二弟”,明摆着连夏侯门人死活都不顾,可想而知早非昔日血亲兄弟。夏侯彰此刻一听谢云书请托,亦果敢决断出了残破后院,去往阻止两个作祟魔影。
而就在夏侯彰离去的第一时间,魔翳合掌一拍,霍见粗长魔链破空而至,直锁谢云书臂弯。但察恶风袭身,谢云书脚下一点侧身闪开,望海潮出鞘入手,借力一弹疚业魔链,顿时将长链击飞出去。可与此同时,谢云书受到刚猛霸道力道冲撞,动作稍稍慢了半拍。紧接着又见疚业挥动沉重兵刃,万钧压顶杀至。
谢云书催动鲲鳞光罩,却见疚业拼着皮肉受损,也要舍命撞开水灵防护。
紧接着,谢云书心思一动改了主意,居然无端收起了鲲鳞护罩,好似难以支撑被魔将摧毁一般,放任疚业冲入阵前。
目不旋踵之际,谢云书提剑一格重兵,只觉脚下岩层开裂百丈蔓延开去,不禁由衷惊赞叹:“好大的力气!”
要不是之前吃了应龙胆,谢云书还真比不过这魔人的一身蛮力。也难怪无论是前一次老谢,又或者将来的龙幽,被执宿疚业的魔链锁住,一时间都动弹不得。
可,魔翳才不管谢云书在想什么,抬手又是翻云覆雨,漫天黑潮若烟龙盘旋扫尾,冲散剑符之阵,势欲一举灭敌!
“尔等人类,不过是六界三族中最渺小的种族,弹指灰飞烟灭。挑衅一位不计代价的魔,将令你后悔莫及!”
不惜代价,即为不顾后果。魔翳魔能滔滔不绝,漆黑阴邪魔力,转眼即将山峰包裹,飞蹿出无数鬼魂亡灵,全数扑杀向谢云书一人。仿佛地狱之门洞开,涌现密密麻麻的魑魅魍魉,渴饮人血,吞噬魂魄。
“魔灵渡生!”
六界虽以五灵灵力为基,阴阳二道亦分别囊括两类术阵。眼看魔翳出手即是阴属极上之法,蜂拥而至的亡魂,极欲啃肌噬骨,淹没方寸立足之地。
谢云书心思一定,左手五指法诀一变,竟同聚五灵之象。霎时间,周身五股灵力汇聚阳极征兆,正是五灵净邪之法!
兔起鹘落,极阴极阳两大术法,隔空碰撞,一时竟难分高下。任凭黑色魂灵之流,奔潮一般冲击。五灵净邪之仙法清光,总如阳照雪化,使怨魂尽作袅袅青烟。
魔翳一看谢云书术法如此老道,比起几个月前更有进步,不由心中升起曾经有过的荒唐念头:“这后生当真不是住攻剑道……罢了,那又何妨,灰阴魔爆!”
不管如何,逼迫谢云书应接不暇,总是无错。魔翳脑海杂念浮现,也不过瞬息而已。
下一刻,天际无边黑色雾瘴,陡然剧烈膨胀开来,宛若一轮无法逼视的烈日,即将在夏侯府上空轰然爆破,摧毁周遭一切景物!
这种阵仗下,谢云书为了保住他家基业,就算不能留手“杀了夏侯韬”,谅必夏侯彰也能理解。
虽然一直说,拿夏侯府钓鱼让魔翳安心待着,最容易一抓一个准。可到了这种关头,谢云书总归有些吃亏,不能坐视自家人受到损伤。一旦让魔翳彻底释放魔能,夏侯家的不动产,估计要随着半片山腰,全部化作断垣残壁。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是这么个道理。但总有些人认床,住新家不踏实不是?
一刹那间,谢云书元神之力暴动,郢雪骤然纵空锐鸣不止,径直冲入黑白流转的光轮中央,随即催化太极剑阵。两股阴阳剑息流窜,缓缓抚平灵力躁动,消化着魔翳攻敌必救之式。
电光石火之际,觑见谢云书甫运真气抵御“灰阴魔爆”。疚业按照魔翳指使,竟强行冲到谢云书的背后,旋即高高举起两臂,险些奋力拍碎他的脑袋。
然而,纵使被望海潮护体灵光所阻失了准头,魁梧壮硕的疚业也终于抓住机会,用他那两条粗壮巨臂,将谢云书用力给箍在胸前,欲使其闭力不支。
“虚转幻轮术!”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明州天地一片漆黑,魔翳竟不予谢云书片刻喘息,使出终极魔式。覆盖上空的黑云,全部化作三道鎏金魔纹阵法,如同致命三角共同封锁。
巨轮不从逆阻的转动,预示命运将不由人。只待时间一到,魔翳便要将全身魔能,倾泻到谢云书身上,囊括夏侯府甚至山下方圆人烟,不惜让疚业与之同赴黄泉。
而随着术法趋于完成,“夏侯韬”的肉体也濒临崩溃。明明谢云书都还没碰到魔翳,他好似就受到了极大创伤一般,连连咳嗽不止:“用疚业一命,换你一命,值得!”
“你们魔族……还真是好战如命,又爱拼命。”
“不过被杀死一次而已。待我收回疚业魔魂。至多过些年头,吾即可助其魔灵再聚。死,只有卑微的种族,才会存在这类问题。”
除非神魔相争,抑或专门针对魔族魔灵。否则强大的魔,魔灵不灭,魔族不死。执宿上次只是倒霉,碰上了三神器罢了。
魔翳为达目的,甚至不吝一己之躯,何况是一名强悍魔将?
蓄势即将圆满,魔翳赫然已胜券在握,即将催动决杀一着:“被疚业禁锢动弹不得。你那元神一剑,还能救得了自己么?”
蓦地,谢云书答非所问:“绝招读条没人打断爽不爽?”
“嗯?!”
放疚业撞近身前,只是谢云书参照前两次与魔翳伪装的“枯木”交手时,最后表现出的鲲鳞水罩守御强度略高一丝。
而吃过万年木精心和应龙胆后,谢云书无论修为还是体格,比起之前可要强上许多。
刚才谢云书凭自身力量,都能接住疚业一两次重击,又何必损失鲲鳞护身之法?
可惜这些私人情报,魔翳都收不到。
快要成功的时候,也是离失败最近的时候。
肉身已渐虚弱,此刻全力施法,魔翳又彻底弄垮了“夏侯韬”的肉身,哪里还来得及变招?
闻言顷刻,魔翳居然一时精神恍惚,没能立刻想到蹊跷之处。当然想不想得到,都已来不及改写结局。
谢云书才不管魔翳作何想法,只闻一声鲲吟之后,晶莹水环磅礴之势由身而发,抗拒着疚业荡漾开来,竟将彪悍魔将径直震飞出后院。
倏忽弹指,风驰电掣,谢云书纵身疾掠半空,一把握住蓄势多时的郢雪剑,抓住魔翳魔力用老,难以中断施法的关头,身如离弦之箭,鬼魅一般与之错身而过。
喉头凉意未尽,却无滚烫热血喷涌,只有意识从迷蒙中清醒。魔翳气力一泻,心知战中错判,随后耳畔再传大局底定之声!
“救个屁,当然选杀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