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千帆当然没去“求助”邬有礼和发行部主任徐来运。
他与邬有礼虽表面和谐,实际上是仇人,邬有礼怎么可能替他说话,关键时刻一定会下绊子、拍黑砖的。
徐来运是个不敢有任何主见的人,谁官大他听谁的,在柴满仓面前他听柴满仓的,在袁保面前听袁保的,如果和领导班子在一起开会,他就嘻嘻哈哈,谁都不得罪。 指望这样的人出头替他人争取利益,不可能。
其实,争取不争取都无所谓,既然签订了协议,骆千帆就做好了对簿公堂的准备。
也不怕撕破脸,对于不执行协议的流氓,还给他们留什么脸面?
上午在办公室看电影,中午一个人到食堂吃饭——蒙蕾他们几个都不在。
吃完饭回家睡一觉,冬天的觉真是越睡越舒服,躺下就不想起来,如果再有个伴那就更好了。 就在骆千帆睡觉的时候,虹城晚报小会议室里正在召开总编议事会,除了五个总编以外,发行主任徐来运、社会部主任邬有礼列席,办公室主任黄英做会议记录。
起初,会议进行得轻松和谐但,进入到最后一个议程时,会议的气氛变得古怪,表面一团和气,实际上暗流涌动。
最后一项议程就是讨论给骆千帆发放发行奖励的事情。
柴满仓把核算好的奖励数字和核算表格发给袁保和列席的众人。袁保看一眼就皱紧了眉头——还是200万。
其他人也都心情复杂,周游的脸色尤其难堪。 200万这个数字太“刺激”人了,在座没有谁的收入达到200万,副总编也才三四十万而已,部门主任才十几万。
一个新记者,来了不足半年拿200万,这太不可思议了。
他们都看着袁保。
袁保内心很生气,他上午让柴满仓重新核算奖励数字,但是柴满仓并没有重新核算,看来他要“执迷不悟”跟自己对着干。
太不讲政治了吧,副手怎么能违逆一把手的意思? 不过,袁保是个老政治,他表面上还是装的很平和,笑呵呵的。
“老柴,这个数字太高了吧,没算错吧?”袁保平静地“点拨”柴满仓,同时也向在座众人委婉表达“200万奖励太多”的意思,给接下来的讨论定一个基调。
柴满仓笑呵呵的,他已经打定了主意:公开场合我肯定不会顶撞你袁保,但是我也绝对与做对不起骆千帆的事。你让我核算数字,我就按照协议来核算。你让我作假坑人,对不起,谁爱干谁干,我不干。骆千帆问起来,我也好有个说辞,心里不那么愧疚。
于是,柴满仓浅笑着“装糊涂”:“是这样的袁总,我让人重新核算了,计算没有错。我怕手下人不认真,自己也核算了一遍。对了,我还让黄主任也算了一遍,是吧黄主任?”
黄英尴尬地笑了笑,算是附和,又摸不清袁保的态度,所以附和得并不彻底。 袁保一看柴满仓的态度就明白了,柴满仓摆明了不当恶人。
袁保很生气,但是没办法,柴满仓的脾气倔强,不能逼他硬“出头”,否则的话他真敢翻脸,到那时就难堪了。
问题是,分管发行的副总编不出面当这个恶人,就必须要有其他人站出来,总不能我一把手总编提议吧?
于是,袁保缓和语气笑着说道:“没错就好。那么大家都发表发表意见吧,是不是按照这个数字给骆千帆发放奖励?”
他环顾四周,没有人发言,一个个地都闷着头不说话。
没人说话不是没话说,也不是不想说,除了柴满仓,每个人都觉得200万太高,发给一个入职不到半年的新记者不合适,也嫉妒。
之所以闷头不说话,是因为大家都不傻,得罪人的事谁愿意往前冲呢?
没人发表意见不行,袁保又看了看众人,目光落在周游的身上。
周游这个人小气,最看重尊卑地位,而且嫉贤妒能。
他的观念里,收入要和职位匹配,常务副总必须拿报社第二高的收入。看周游的表情就知道,他早已经开始憋气了,适合当坏人。
“周总,你是常务副总,你先说说吧。”
“咳咳。”周游清了清嗓子,“既然袁总点将,我就先说说。
“我是这么想的,首先,我很认可小骆的能力,不管是跑工商条口,还是报纸征订,都比其他新人高出好几个档次,即便和老记者们比起来,也毫不逊色,甚至超出一筹。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在这次发行工作中,小骆提出的‘一报两投,滚动读报’的创意,也为虹城晚报逆袭汉东晚报添砖加瓦,可以说成效突出,值得嘉奖。
“所以我先表个态,我觉得报社应该嘉奖骆千帆。但是,我个人觉得200万这个数字太高了,也太吓人了。省里市里的突出贡献奖也才几个钱?
“况且,他征订了一万一千多分报纸,已经拿到了二三十万元的订报提成,加这200万,那就是二百二三十万,太说不过去了。
“不说别的,你们大家的年收入才多少?袁总的年收入才多少呢?在座的大家都是了十几年的中层、高层,一个新记者的收入怎么能比大家高那么多呢?
“说到底,骆千帆也只是一个入职不足半年的新记者而已,今年给他发那么多,他哪还有动力继续奋斗?
“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在适当给予物质奖励的同时,重在突出精神层面的鼓励,这是我要表达的基本观点。
“当然,如果大家觉得我说的不对,我服从组织的决议。”
听了他的话,袁保的脸上的笑容真实了一些,他觉得周游的表态不错,开了个好头。
“魏总,你说说看。”他又点名坐在周游身边的另一个副总编。
魏总前段时间在休病假,上班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怎么问事,也不知道此前与骆千帆签订协议的事情。他不想得罪人,于是含糊道:
“这事前后经过我不大了解,怕说的不对,还是请其他人发表意见吧。”
袁保也不为难他,就指着坐在魏总身边的邬有礼说道:“邬主任,你是骆千帆的直接领导,你的意见很重要,你说说看吧……”
邬有礼咧嘴笑了笑,心说骆千帆,当初你暴打了我一顿,到现在我都没出得了这口气,今天你的命运“掌握”在我的手里,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