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说话那青年边把手里的烟酒又推向我,嘴里碎碎念的喃喃:帮帮我吧,大哥..
我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摆手拒绝道:“哥们,你的事儿我真帮不上,而且我和董队长的关系也不像你想那样,我今天找他其实也是求他办事的。”
我俩推搡的过程,青年突然“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眼珠子通红的干嚎:“求求你了大哥!” 我往后倒退一步,烦躁的说:“哥们,你快起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欺负你似的。”
他倒吸一口气,低声喃喃:“大哥,我是真没辙了,你要是不忙我,我今天得死在你门口。”
我棱着眼珠子轻喝:“操,多大仇啊,你要死要活的跟我耍滚刀肉,你不起不起来?”
“大哥,帮帮我..”青年双手伏在地上,烟和酒仍在旁边,满眼希冀。
“那你从这儿慢慢跪着吧。”我掉头往回走。 “朗哥,啥情况啊?”卢波波心最软,有些不忍的问我。
我不耐烦的臭骂:“我他妈哪知道,小涛去把卷帘门拽下来。”
青年跪在店门口,隔着玻璃门两眼呆滞的望着我,几秒钟后,眼圈开始泛红,紧跟着一连串泪水从他的脸上滑落,他低头开始呜咽,试图用手背掩盖他的痛苦。
小涛干咳两声,同样有些不忍的咽了口唾沫:“哥,这..”
我扭头盯盯注视那个青年,没多会儿,啜泣声变成低声呜咽,他紧紧咬着牙,竭力制止自己抽泣,但是浑身却止不住的抽搐。 李俊峰叼着烟卷咳嗽两声道:“朗,如果能伸手的话就伸伸手,都不容易。”
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能哭的让人瞅着都揪心,我不知道他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抿嘴沉默了足足能有三四分钟后,我叹了口气咒骂:“我他妈一天正事儿没有,尽扮演耶稣了,小涛、阿义去你把喊进来。”
几秒钟后,青年一抽一抽的走进来,拎着他那两条已经糊的脏兮兮“黄鹤楼”还有两瓶一看就知道不值啥钱的“杏花老窖”,拘谨的站在我面前。
我斜眼打量他手里的充其量不过三四百块钱的烟酒说:“哥们,不是我埋汰你,你说你说这点玩意儿送给村里的会计,人家都够呛稀罕,董浩能帮你办事吗?求人要有个求人样,回头要么整几条和天下,要么买几条九五之尊。”
青年尴尬的低下脑袋:“我买不起..” 我被噎的半晌没说出话,不知道该说这小子抠门还是评价他真穷,沉默几秒钟后问:“你到底因为啥事寻死觅活的?坐吧,你站着整的我也不好意思坐。”
尽管之前从董浩嘴里听个大概,但谁知道他说的究竟是真是假。
“一个月前..”青年拘谨的坐在椅子上开口。
透过他抽抽搭搭的描述,我大概了解了事情经过,青年叫刘祥飞,今年二十,在一家快递公司送包裹,家里有个爷爷,老头快八十了,一直在街边卖烤红薯,大概一个月前的晚上准备收摊回家的时候,一伙喝醉酒的富二代跑到他摊上吃红薯。
一买一卖本身也没什么瓜葛,谁知道几个富二代喝大了,无聊想找刺激,寻思着吃套“霸王餐”,吃完不给钱掉头就跑,这事儿要赶上平常人,几个烤红薯跑就跑了呗,但老头也是个一根筋,不光撵出去了,还抓住其中一个,几个富二代恼羞成怒踹了老头几脚。 将近八十的人,怎么可能受得住年轻人几脚,送到医院一两天就咽了气。
孟胜乐翻了翻白眼撇嘴:“哥们,你说的稍微有点玄幻哈,你爷爷都八十了,还能撵的上小青年?”
刘祥飞咬着嘴皮说:“我没瞎说,老爷爷是老红军,会一点功夫,而且身体硬朗,每天都坚持慢跑。”
我眯眼看向他问:“那你找我的目的是希望咋帮你?”
青年瞪着赤红的眼睛说:“你和董叔关系好,让他帮我把那几个混蛋抓起来,法院说我爷爷的案子还在刑警队,他只要动动嘴就能让那些挨千刀的伏法。”
苏伟康搓了搓下巴颏说:“老铁,你说这些玩意儿都是你的猜测,人家刑警队不能凭你一张嘴就抓人吧?这事儿你别说找我朗舅,就算找市长估计都办不了。”
我点燃一支烟,左思右想好半晌后摇摇头说:“这事儿我真帮不上你,我跟你这么说吧,动手的富二代里,有一个家里和董浩关系特别好,听清楚哈,关系特别好,能明白什么意思吗?”
“明..明白。”青年微微一愣,表情哀伤的喃喃:“难道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我呼了口气说:“你刚刚也说了,你爷爷都火化了,医生给开的死亡证明是心肌梗塞,医院为啥那么写?还不是钱在作怪?”
他脸上的肌肉抽搐两下,好半晌后神经质似的“呵呵呵..”笑了起来,边笑泪水边往下淌。
瞅他的模样,我属实有点不舒坦,叹了口气说:“你与其求我,真不如去求求董浩,没准他能心一软,你要实在拿不出送礼的钱,我可以暂时借你点,等你有了再还我吧。”
他抹了一把眼泪,挫败的说:“我求过他了,在他家门口,在刑警队门口给他磕了不知道多少响头,我是个孤儿,从小被爷爷带大,我就想让他瞑目,我不相信这个社会会如此灰暗。”
“唉。”我叹了口气,朝李俊峰努努嘴道:“借给哥们五千块钱。”
他咬了咬脑袋,抿嘴轻声道:“不用了,大哥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待会再去找找法院,实在不行我去市政府再问问,我不相信朗朗乾坤没有一个说理的地方。”
卢波波小声安慰:“兄弟,听句劝,别浪费时间了。”
青年眼神坚毅的在我们脸上挨个扫视一眼,随即弯腰深深的鞠了一躬:“谢谢你们了,如果不是你们帮我分析,我永远都不知道这些复杂的人情礼往。”
不待我们再说什么,他扭头走出店门口。
我抓起他的烟酒撵了出去:“哥们,你把这些东西拿上,也别往出瞎送了,自己抽了喝了。”
“嗯,谢谢。”青年点点脑袋,把东西放到车筐里,推着电瓶车慢慢朝街口走去。
瞅着他的萧瑟的背影,我再次长长的叹了口气。
此刻的我,根本不知道,正是因为我这通狗鸡八不是的瞎分析,两天以后,这个青年抽着送礼的烟,喝着求情的酒,干出一件轰动全市的大案,后面会详细交代。
没钱莫入众,言轻莫劝人,待到成功后,把酒言初心。
钞票不是唯一衡量一个人的准则,但绝对是能最快确定一个人地位的尺码,望着眼前这个为了所谓“公道”,像只可怜蝼蚁似的四处奔走的小伙,我暗暗提醒自己,一定不会再因为钱给任何人弯腰。
回到店里,气氛稍显有点沉闷,大家的情绪或多或少都被刘祥飞给影响到了,我们全是底层家庭出身,这样的不平等事情谁也经历过一些,看着一个同类如此卑躬屈膝,哥几个的心里可能都有些兔死狐悲的忧伤吧。
我拍了拍手朝着哥几个道:“行了,都特么别长叹短嘘了,一个人一个命,收拾一下,准备上班吧,今晚上大涛别出去送小姐了,跟我一块办点事儿。”
没多会儿,我和李俊峰、钮涛开车从店里离开,径直去了北郊,目标是找跟我有过几面之缘的屠宰场的驼子。
屠宰场驼子,西北城齐恒,再加上酒吧街上的孙马克,号称是全崇市最横的存在,齐叔短时间内肯定不会露头,我现在能仰仗的就是那个浑身透着江湖气的驼子。
北郊肉联厂算是全市最大的肉品供应基地,我看百度上说它前身好像是国企,后来经营不善倒闭,不知道被驼子用什么法子弄到手里,扭亏为盈,没几年发展成市里数一数二的大企业。
这地方占地面积特别大,我感觉至少得有八九个足球场,每分钟都有拉着活猪活牛羊的车开进去,每分钟都有载着慢慢一车肉的车子开出来,生意火爆的过分。
我们把车停在厂子对面,嗅着空气中难闻的猪屎味和血腥气,我不适宜的把车窗玻璃升上去,掏出手机拨通驼子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