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常阳楼的路上,苏秦的心情比来时更加沉重,因为姒仁的话让他受到了极大的震动,并且他一时还找不到答案。
苏秦突然看向平时话最少,对感情一事最是不解的涂正来,开口问道:“涂正来,你觉得我对姒璇有感情吗?”
涂正来笑了笑,显得有些不解,不太明白苏秦为什么会问他这样的问题,但还是开口道:“我觉着大约是有感情的吧。”
苏秦来了兴致,坐起来认真地问道:“哦?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涂正来挠了挠头,开口道:“别的我也不清楚,但是那次你和她两人喝醉,她喝醉之后还是硬要搀扶你,你在喝醉之后也一点都不拒绝她。”
偷偷看了一眼苏秦的表情,涂正来继续道:“我想喝醉之后的人才是最真实的吧。”
苏秦沉默不语,表情复杂地看着涂正来。
涂正来想了想又开口道:“但是有感情不代表就喜欢吧,我觉着你对于她约莫是还没到喜欢的地步吧。”
苏秦有些诧异,开口问道:“你从哪看出没到喜欢的程度的?”
涂正来笑了,摇头道:“如果同样的事情放到依依小姐或是梦玥小姐身上,少爷你连犹豫都不会有,什么人什么事都阻止不了你。”
苏秦目瞪口呆地看着涂正来,苦涩地笑了笑道:“倒是小觑你了,没想到老涂你才是头脑最清醒的那一个。”
涂正来哈哈大笑,“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罢了。”
苏秦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双手拢袖,扭头看向皇宫的方向,久久不言。
终于绘到了常阳楼,苏秦几人接连下了马车,看着一脸忧色,在等着自己的蒋依依和秦梦玥,苏秦露出了一个会心的微笑。
蒋依依忧心忡忡地看着苏秦道:“仁亲王没有为难你吧。”
苏秦搂过蒋依依,笑着摇了摇头道:“没有,他很好说话。”蒋依依面色一喜道:“那就是说。他是同意帮姒璇了?”
苏秦摇了摇头,沉声道:“这件事不用再提了,我们还是别插手了吧。”
蒋依依怔怔地看着苏秦,不明白他为何会是这样的反应,是被姒仁说服了吗。
苏秦挤出一个笑容道:“我和姒璇不过萍水相逢,更何况她身为夏朝的公主,有些事情我们根本无力回天,我们都不姓姒,怎么去管姒家的家事呢?”
秦梦玥皱着眉头道:“可是,公主她。”
苏秦摆了摆手,显得有些意兴阑珊道:“不用再说了,一来,想要帮她我们也不知道该如何帮,二来,我以什么身份去帮她?”
秦梦玥和蒋依依都不再说话,只是看向苏秦的眼神中带着担忧。
苏秦笑着捏了捏秦梦玥的脸道:“都别愁眉苦脸的,又不是你们两个要被送去大漠,更何况还有两年的时间呢,我总觉得最后未必会是和亲的结局。”
蒋依依苦涩道:“希望如此吧,我们夏朝真的已经到了要把公主拱手相送以求太平的地步了吗?”
苏秦叹了口气道:“哪有什么真正的千秋万代,与世长存的朝代,即使现在的天子的明君,励精图治,但是很多东西也是他难以改变的。”
蒋依依和秦梦玥都是脸色大骇,蒋依依捂住苏秦的嘴,紧张道:“这种话你在我们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在外面可不能乱说。”
苏秦笑着点了点头,在蒋依依的玉手上吻了一下,让蒋依依缩回了手,白了一眼苏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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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亲王府,姒仁依然在亭子中一人饮茶,神色平静,而管家和下人们都在亭子外站立,不敢打扰。
突然,姒仁猛地起身,一脚把茶几踹翻在地,价值连城的紫砂茶壶,茶杯都碎了一地,一两茶叶以百金卖的碧螺春同样散落在地。
姒仁大口喘着粗气,双手掩面,眼中含泪,嘴角却是翘起,不知是哭还是在笑。
管家和下人们纷纷低头,浑身颤栗,不敢去看,更不敢出声。
又过了几日平静的日子,苏秦每天也就和蒋依依卿卿我我,调戏调戏腼腆的秦梦玥,偶尔关照一下邵诗颖,快活得很,诗词大会的第二轮也已经没有几日了。
这一日,苏秦诧异地看着窗外汹涌的人潮,好奇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会这么热闹?这些人都是去干什么的?”
一旁的杨年笑道:“苏兄有所不知,是太子太傅梁仲尼,摆下了一个擂台,这才引来了大批的围观者。”
苏秦一脸诧异道:“擂台?肯定不是比武,那是比什么,难道是对诗?”
杨年笑着摇了摇头道:“是对对子,梁仲尼被称为诗对双绝,除了诗词一道,在对联上同样很有造诣,这次摆下擂台,他出上联,面向所有才子,广求下联。”
苏秦点了点头,之所以会选择现在这个时候,倒是很好理解,第一轮诗词大会的余温尚存,广大的才子学者也还停留在金陵城内,是最适合的时机。
杨年看了看苏秦,露出一丝微笑道:“是不是有些意动了?要不要去看看?”
苏秦拍手道:“岂能不去见识一下?走,让我们两个去看一看。”
杨年哑然失笑道:“是不是想要趁机见到兖州那一对姐妹了,你不会是多日未见,对她们两个甚是想念吧。”
苏秦赶紧往四周看了看,确定蒋依依和秦梦玥两人不在后才松了口气,瞪了一眼杨年道:“别乱说,你想害死我啊,这要是让依依听到了,她这个醋坛子指不定怎么说我呢。”
不过苏秦转念一想,被杨年这么一说,还真有点想念徐洛凝这可爱的丫头,嗯,还有她姐,第一轮诗词大会过后就没见到了。
苏秦不禁暗想,这梁仲尼倒是个有趣的人,竟然在第二轮诗词大会的前夕弄出这样的事情了,倒是把大家的兴致都勾起来了。
苏秦带着杨年,跟在人群后面,往梁仲尼设置擂台的地方,玄武湖畔走,一路上的人都争着和苏秦打招呼。
还有很多人叫苏秦第二轮殿试加油的,苏秦都笑着一一回应,只是看到了不少和自己一样腰间挂着酒葫芦的男子。
这让苏秦有些忧郁,突然冒出这么多和自己一样打扮的男子,还洋洋得意地看着自己,仿佛在问,我学的可有几分相像?
但是转念一想,苏秦又有些想笑,看来自己还是得到了不少人的认可,也算是对自己的一种最直接的认可了。
此刻的玄武湖畔,人声鼎沸,远远就能看到梁仲尼设置的擂台,上面还挂有三条巨大的布,每条布上都有一句上联。
只要有人能对出三句上联中的任意一句,都可以上擂台,写下自己的下联。
苏秦看着眼前的三句上联,第一联最为简单,“三十年牛马,人人辛劳。”第二联增加了难度,“山石岩前古木枯, 此木为柴。”
第二联中蕴含了三个字,山加石为岩,古加木为枯,此加木为柴,颇有难度。
第三联则更加难了,“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下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
简直到了绝对的地步,让人望而却步。
此刻的梁仲尼,就在擂台一旁的玄武楼上,玄武楼有三层,梁仲尼放下话来,对上第一联者可入玄武楼,对上第二联可上二层,只有对出第三层者方能登顶玄武楼。
擂台上的不是梁仲尼,而是另一个老者,同为文学阁大学士的常琛,在擂台上负责考评。
苏秦拉住一个旁观者开口问道:“不知道现在,这三联分别有多少人对出来了?”
旁观者一看是苏秦,连忙恭敬道:“原来是苏秦公子,现在的玄武楼,第一层有七八人,第二层只有一人,第三层则是一人都没有。”
苏秦点了点头,也不再说话,而是仔细地思索起来,眼前的这三幅上联。
正好,这时候有一个,男子登上了擂台,常琛摸着胡须道:“阁下对出了哪一联?”
男子惭愧道:“在下不才,只是对出了第一联而已。”常琛笑道:“无妨,能对出一联已经是不容易了,阁下请。”
男子拿着毛笔,在纸上一蹴而就,写下了自己对出的下联。常琛读道:“五十年诸佛龙象,纷纷朝拜。”
常琛思考了一下,开口道:“虽然工整,但是纷纷朝拜和人人辛劳不太对的上,勉强算你过关吧,可以进玄武楼了。”
男子大喜,朝常琛行了个礼,在围观众人的羡慕眼神中,激动地走向了一旁的玄武楼。
苏秦扭头看向杨年道:“原来不是要完美地对出,只需要勉强工整即可,也难怪,后两联确实难度颇高。”
杨年露出笑容道:“怎么,有思路了?那就上去一试?”
苏秦摆了摆手道:“不急,再看看,我第三联还没很好的思路,只对出两个,不太好意思上台。”
杨年眼神一缩,不再说话,看向擂台上,只是嘴角直咧,笑意难以掩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