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初。
狱卒端来一大碗菰米饭,几碟小菜,外加两个油腻的鸡腿。
饥肠辘辘的张易之咽了咽口水,却忍不住问道:“伙食这么好,莫非是断头饭?” 听说死囚在处决之前都能吃上一顿丰盛的饭菜。
狱卒咧着嘴笑,露出一口大黄牙:“小白脸,可听好了,这是咱这的规矩,受刑前都得吃饱,否则遭不住几下酷刑哩。”
听到这里,张易之头皮一炸,寒意森森。
谁也不想死前还遭受惨无人道的折磨。
张易之暗暗发誓,该死的来俊臣,如果小爷侥幸不死,他日一定折磨死你这变态! “快吃吧,吃饱了好挨刑,可惜你这细皮嫩肉了。”
狱卒说完晃悠悠的离去。
张易之闭着眼,思索着自己还有没有活命的机会。
“宗弟肯定会尝试救我,但以武则天的无情做派……”
很显然,比中彩票的概率还低。 想到这里,张易之不由苦笑:“荣华富贵的皇妃不做,偏要去叩阎王殿的门,我还是没遭社会的毒打啊!”
倘若上天能在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对女皇说——
“陛下,微臣在上还是下?”
身处大牢,即将迎来残暴的酷刑,恐惧,不甘以及悔意充斥着张易之的身心。
“再怎样也不能做个饿死鬼。” 张易之摸着干瘪的肚子,随之端起饭菜狼吞虎咽。
不知过了多久。
脚步声从阴暗的通道传来,三名狱卒走了过来,打开牢房的门。
张易之蜷缩在墙角,门的响声,在他耳朵里,就像末日审判的号筒那样骇人。
“出来!”狱卒喝道。 着手铐脚镣的张易之,被狱卒带到了审讯室。
刚走进这阴森的房间,张易之双腿便不听使唤,像筛糠似的乱颤起来。
黑暗的小室,点着几盏暗淡的油灯,月光从墙壁的气孔里穿透进来,照在椅子上。
来俊臣大马金刀坐于上面,脸上带着森然的冷笑。
身后是堆砌如山的刑具,斧钺、刀锯、枷锁、脑箍,拷链……
这些刑具上面血迹斑斑。
来俊臣讥笑道:“你也会打哆嗦,不是嘴挺硬么?”
张易之怒眼瞪着他:“鹰犬走狗,我诅咒你被腰斩,陈尸示众,尸肉被野狗叼走!”
“无能狂怒,可悲矣!”来俊臣撇了撇嘴,浑不在意说道:“狄仁杰、张虔勖,王庆诜他们都诅咒过我,可我还是活得好好的,他们运气好能出去,可你只能被我折磨死。”
狄仁杰,宰相;张虔勖,大将军;王庆诜,鼎鼎大名太原王氏的嫡脉。
来俊臣说这句话就是在炫耀,炫耀他权势滔天。
从一个游民流氓到如今的地位,全都是靠陛下。
如果没有陛下,他恐怕早就被人打死在街头。
所以,无论谁胆敢忤逆陛下,他来俊臣绝不轻饶!
事实上,武则天并未唆使来俊臣操办这事,是来俊臣自己借口把张易之要过来。
要过来好好虐待!
来俊臣站起身,沉声道:“我甚至有点嫉妒你,身为男人,能服侍陛下是多大的荣幸,你知不知道?”
“我呸!”张易之也豁出去了,痛骂道:“就你这心里阴暗的畜生,汝爹何不射于墙乎?”
“骂,继续骂,希望你待会还能骂。”来俊臣拂袖,大喝道:“来人,先上宫刑!”
宫刑!
张易之腿脚发软。
一种濒临绝境的恐惧袭上心头。
片刻后,进来一位佝偻的老翁,手里拿着一把呈镰状弯曲的利刃。
身后跟着几个狱卒端着火盆。
“呵呵…”来俊臣轻笑一声,道:“这位乃是宫里的老太监,极擅阉割术,能让他亲自操刀,你有福咯。”
老太监脸上带着渗人的笑容,附和道:“杂家阉过不下三千个人,刀法精湛从未出错。”
“我……”
张易之狰狞着脸庞,刚要破口大骂宣泄心里的恐惧愤怒,嘴就被狱卒用白布堵住了。
来俊臣冷冰冰道:“铐住,脱衣!”
旋即,狱卒搬来几个铐圈,一个个戴在张易之身上。
张易之两眼已是血丝暗结,却无法动弹半分。
眼睁睁看着身上的衣物被褪下,炙热的火苗下,审讯室几人有些惊愕。
“赶紧行刑!”
老太监回过神来,拿利刃在火上烤烧,几个狱卒直接把张易之按在行刑木台上。
“身子打挺,小肚子使劲往外鼓,莫要紧张,啪一下子,很快的。”
老太监拿布擦了擦利刃,随即转向张易之。
不顾张易之的挣扎,他用利刃比划了几下,刹那间就往下劈去!
突兀。
“砰!”
敲门的声音响起。
门外有狱卒大喊:“来大人,上官舍人亲临,陛下有圣谕到。”
老太监的刀停在半空,不知该挥不该挥,只能用眼神请示来俊臣。
来俊臣盯着浑身是汗的张易之,恼怒道:“待会行刑,本官先出去一趟。”
丢下这句话,在狱卒的陪同下离开审讯室。
张易之四肢冰冷,双眼紧闭,仿佛潜游在阴森的海底。
他害怕极了。
……
新开狱大厅,上官婉儿闭目养神,张昌宗满脸焦急坐于一旁。
不久,来俊臣踏步进来,笑道:“上官舍人不该来这乌烟瘴气的地儿。”
他望向上官婉儿的眼神有一丝贪婪。
上官婉儿站起身,轻启朱唇:“圣皇陛下口谕,立即将罪囚张易之移交大理寺狱。”
来俊臣表情看不出怒意,弯腰执礼道:“谨遵陛下旨意。”
他虽然有怨气,但不敢表现出来丝毫,否则就是不敬。
张昌宗忍不住,怒视着来俊臣:“我兄长可受你酷刑了?”
来俊臣不答,转头继续朝上官婉儿说道:“上官舍人,听说你喜爱收藏书籍,我这有汉朝珍稀的字碑。”
“不用了。”
上官婉儿笑着拒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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