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林氏和元向晚姐弟二人确实是有些过节的。之前林氏想要将元家姐弟卖掉没能得逞,后来又因为丢鸡的事情,险些被逐出村子。
这么仔细一想,两家的过节可就大了。
更何况,经历过这些事情,众人显然更相信元向晚一些。 这些乡亲们平日里聊家长里短,可真到了断案的时候,倒又谁都不帮谁说话了。
林氏气的牙根儿痒痒,伸出手指指向元向晚:“你说是我做的,那你有什么证据?红口白牙就想骗人么?”
若说证据,这个房子,迷烟和他们浇在房子上的油都可以作为证据!
但是这个年代的检验技术没有那么发达,此处又是穷乡僻壤,冤案不知道出了多少。往日里这等事情录一录口供便也算了,就算是冤枉了谁也无从伸冤。
元向晚沉默了片刻,既然不能拿出实质性的证据,就只能诈她说出实情了。 “那婶婶不妨说说,你半夜三更跑到我家来做什么?”
林氏咬死不认:“自然是看到了你家失火,跑来帮忙救火的。”
“咱们两家离的可不近,就连紧挨着我家的刘家叔叔都没看到火光,婶婶离的那么远是怎么看到的?总不会是整夜整夜的盯着我家的房子,就等着我家失火之后匆忙赶来打秋风的吧。”
元向晚哼笑了一声说道。
林氏险些没让元向晚的这句话给气背过气去。 诚然,她确实是喜欢占些小便宜的,可若不是元向晚这些时日处处与她作对,次次都让她丢了脸面,她又何至于真的弄到出人命的地步?
林氏咬牙切齿:“死丫头,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家穷的都要揭不开锅了,谁还稀罕来你家打秋风?好,就算是我半夜来你家,可是你有什么能证明是我放的火?我就是来看看你这个贱人有没有偷汉子的!”
看来在林氏这里是榨不出什么有油水的话了。
元向晚眼珠一转,顿时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吕承知向来是一个没骨气的,若是在他身上下手,定然会事半功倍。虽说元向晚无法证明林氏是过来放火的,但是吕承知半夜三更闯了女子闺房,本就是触犯律例的。 若是吓他一吓,未必不会将林氏咬出来。
“婶婶的事情暂且不说,但吕承知半夜闯来我家这是不争的事实吧。我一个弱质女流,阿霖还是一个孩子,难不成还能将人抬来我家诬陷于他?”
元向晚说道:“里正大人,不如让我施针将人唤醒,我们一问便知。”
“好!”里正当即答应了下来。
元向晚身怀医术这件事情,乡亲们而今已经都知道了,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她拿出一套银针来,走到吕承知的身边,一针扎在了他的虎口上。
人中和虎口处都带有敏感的穴位,针扎和紧按之下会痛苦非常。元向晚一针毫不留情的扎下去,果不其然,吕承知很快便悠悠转醒了过来。
院子里还散发着浓重的焦糊味,他诧异的看着围站在四面八方的乡亲们,简直比阿霖刚清醒过来的时候还要惊讶。
但是无一例外的,他们的神情均是愤怒。
一个外乡人逃难来到清水村,先是在元家为难的时候背叛了元向晚,和里正的女儿赵瑟瑟在一起后还不时会踩一脚找元向晚的麻烦。
他们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汉都是实在人,最鄙夷的就是吕承知这种趋炎附势的卑鄙小人。
吕承知连忙坐起身来:“你们……”
“你半夜闯来我的房间想要轻薄于我,好在我二叔和婶婶告知,否则我就真的被你害了!”趁着林氏未开口,元向晚便先出言诈他:“里正,您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吕承知听到这句话,脸色瞬间白了下来。
外乡人在本地本就会受人白眼,之前他还有功名在身倒是还好。自被齐院长除去功名之后,这几日在清水村也没少受人的白眼。
而今他做出了这等丑事被人撞见了,自己还能好么?
吕承知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里正大人息怒!我说!这原本是林氏气不过,说要来烧了元家的房子再嫁祸给山匪的,我不敢生出这种贼心,若不是林氏一直劝道,我又怎会做出这等事情啊!”
之前吕承知一直昏睡着,根本没有机会和林氏相互串口供。果不其然,元向晚刚刚将人唤醒,他便什么话都坦白出来了。
元向晚哼笑了一声,冷冷的看了林氏一眼:“婶婶还有什么话说?你说是我冤枉你?可现在吕承知自己都承认了,你还想继续狡辩么?”
“还请里正大人做主!千万要替民女讨一个公道回来!”元向晚道。
一干村民们鄙夷的望着三人,神情之中的厌恶溢于言表。
吕承知慌了好一阵,终于在一旁定了定神儿。他咬着下唇,片刻,突然向前膝行了两步:“昊国有律法,男子若是害了女子的清白还不肯求娶,才能予以处刑!里正大人,我可以娶她!至于这件事是林氏诱导我做的,我没什么错处,您放过我吧!”
“你还有脸说!瑟瑟怎么就看上了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恨不得打死你!”里正上前,一脚踹在了吕承知的心窝上。
他原本以为吕承知骑驴找马已经是极为不道德的了,这辈子还能做出什么比他背叛元家更忘恩负义的事情?
可是听到了吕承知这句话,顿时气的出气都不顺了。
为何说负心总是读书人?因为就算是他真的做出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欺负了良家的姑娘,也总能找出借口给自己洗脱罪名!
他们会钻律法的空子!嘴上说着什么仁义孝信,可实际上却从未将圣贤书中读过的道理放在心间!
吕承知这样的人,就是读书人里的臭虫!
元向晚听到了他方才的一番话,也是被气得咬牙切齿。方才的一瞬,她阅读了原主的记忆之后,这才发现这个朝代确实是有这个听起来就很歪的律法的。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女人永远都在被男人当成是附属。
就算是被陌生不熟识的男子侵犯,只要对方愿意求娶,便不算是触及律法。
这些律例简直让元向晚恶心!现代社会用无数次改革才彻底改掉的陋习,却没想到在这个陌生的国度和年代竟让她又经历了一次。
可偏生以她一个人的力量还无力改变这个朝代的律例!
“我可以娶她!这样我就不算触及律例了!里正……里正大人您帮帮我,我可以纳她做妾,这样我日后还可以娶瑟瑟小姐为妻!”
吕承知扑过去,双手抓住了里正的衣摆:“我和瑟瑟小姐是真心相爱的,里正难道愿意看着自己的女儿伤心难过么?只要您帮帮我就好。”
清水村出了这么大的丑闻,此时众人再看吕承知,却再也不觉得村子里出了两个秀才是多么荣耀的事情了。
就在此时,远处竟有一阵马蹄声传来。
众人诧异,就连元向晚也心中纳闷儿。清水村这等穷乡僻壤的地方,往日里数月都不会传来一声马蹄声,今日怎么有这么多骏马路过清水村?
一干村民们全都抻长了脖子去看,便见一列骑兵纵马而来,停在了元家门前。
县太爷颠了一路,此时还有些走路发飘。他正了正自己的帽子站稳,装腔作势的走进门来:“你们村子里,是不是有一个名叫元向晚的女子?”
“是,是!”里正连忙走出来,众人让开,将站在里侧的元向晚让出来:“确有此人,不知县太爷找她何事?”
县太爷看到她,顿时换了一张谄媚的不能再谄媚的笑脸。
一干骑兵也全都下马立在马旁,为首的一人带着黑色的面罩,当先走进院子里单膝跪在了元向晚的面前。
“大小姐,老爷让我们接您和三少爷回京城,还请您和我们走吧。”那骑兵说道。
这回,就连元向晚都吓了一跳。
这又是什么戏码?还真是让她越来越看不透了。
县太爷眉开眼笑,连忙也弓着身子对元向晚行礼:“原来是元宰相的千金和公子,真是天生丽质,不同凡俗啊。”
元向晚顶着一张烟熏火燎黑了大半的脸,真不敢当他的这句“天生丽质”。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且看这些人来清水村是通过县太爷走的明路,倒不像是来找自己麻烦的。
她只好问了一句:“这位大人,不知这是……”
“日前元丞相着这些兵爷前来通传,说自己尚在清水村伏案苦读的时候,曾落下妻子和一双儿女在此处,便着这些大人来寻了。元姑娘,是您父亲来接您去京城做官家小姐享清福去了!”
县太爷谄媚的揣着手:“下官得了消息,特陪着这些官爷亲自来寻,务必要找到大小姐您。挺好叫下官找到了,没让元丞相失望。”
里正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些人,还真是没想到元启年有朝一日竟能想起这一双儿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