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针带着线从皮肉之中匆匆穿过,虽说带来血腥,但是这些人却没有一个躲避的,此时全都站在元向晚的四面八方看着她妙手回春。
伤患已经睡了过去,元向晚也正好能够放心下针。
她仔细的将伤口缝好,又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上没有其他的病症,拿出一支盘尼西林注射,液扎在了他的肩膀上,将药剂缓缓的推注进去。 直到最后一滴药水也进入了他的身体,元向晚这才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没事了,让他睡一觉好好休息吧。明日便换他来赶车,免得骑马扯开伤口。还有谁伤了?”
自看过元向晚真的不拿他们当身份低贱的人,又真的缝好了方才那名同僚的伤口,不再流血了,众人对元向晚的信任也渐渐多了。
方才做过紧急止血的人全都排着队来让元向晚给自己消毒处理伤口。
其余几人都是轻伤,被刀剑划了个口子擦破了点儿皮儿而已。
这样的伤口放在现代社会,或许会有人当做是大事。而放在医疗水平本就不怎么发达的古时候,便真的算不得什么大事儿了。 元向晚入乡随俗,只是拿出了一瓶双氧水给大家清理伤口,一一用纱布包扎好之后,就让他们各自回去休息了。
直到躺在马车里的被褥上,元向晚似乎还能嗅到缭绕在鼻尖儿附近的血腥味。
今日来刺杀自己的人,是长公主的手下?看方才厮杀的情形,是真的没留什么脸面的。元启年是知道这件事还是不知道?
元向晚这还是第一次对自己名义上的渣爹有了更深的猜测。
伴着自己心中的疑问,她渐渐的沉入了梦乡。 而与此同时,元向晚车队的不远处,两个人站在一颗老树后看向元向晚所在的方向。
李疆站在墨御尘的一侧:“主子,已经查清楚了,元家姐弟确实是元启年的儿女。”
“现在这等时候,查不查的出来还有什么用?过不了两天,元丞相寻回自己一双儿女的事情便能够便传京城了。”
墨御尘目不斜视的望向前方:“更何况,这消息究竟是查到的还是有心之人刻意透露出来的还不得而知呢。”
李疆闻言,顿时跪倒在地上:“主子恕罪,是属下思虑不周。”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而今皇上正在为诸皇子选妃,这位城乡千金入京城,还不知道会引起多大的轩然大波呢。
自从元启年尚公主,京城便不乏有关于他的谣言。而今主动将元向晚和元向霖接回京城,倒是也当当正正的验证了这些谣言。
元丞相也果然好胆。
就算不是长公主腹中所出的女儿,但也确实是元启年的种。京中明眼人都知道,现如今元启年正是炙手可热的人物,巴结元启年比巴结长公主有用多了。
就算元向晚真的只是个乡野村妇,想要求娶她的人也是不计其数的。 更何况……元向晚也并不是一个拿不上台面来的草包。
京城的这一滩浑水,终于还是要动起来了。
“走吧,我们先走一步,去京城好好布置一些。”墨御尘当先向前:“也是时候回去看一看京城被他们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李疆自然跟着墨御尘,未曾多言。
一夜匆匆而过,第二日清晨晨起,元向晚逐一检查了昨晚受伤的将士有没有发烧发热,身上伤口裂开的情况,见全部没有异状,这才放心的呼出了一口气。
黑衣卫首领见元向晚对他们颇为照顾,心中不敢动是假的。
稍后吃完了早饭,元向晚又将消炎药给受伤的人分下去。
一干伤患捏着元向晚分发下来的药片,眼中颇为好奇。昨天晚上黑灯瞎火的时候,元向晚给他们这些药,他们心中也没有生疑,便直接一口吞下去了。
却不想,今日元向晚又给他们每个人都分了。
这究竟是什么药,他们之前怎么从来都没见过?为什么大小姐的医术这么奇特?拿出来的这些东西都是他们没见过的,看上一眼便觉得匪夷所思的?
见众人心中有疑,元向晚便也开口解释道:“这是防止伤口溃烂的药,受伤后吃一颗,也免得发热。你们都是为了我受的伤,我为你们治伤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你们千万不要介怀。若是今日有谁身体不舒服,一定要记得来找我。”
“多谢大小姐!”
“多谢大小姐!”
最先有一个人道谢,然后剩下的人便开始接二连三的向元向晚道谢,一时间场景其乐融融。
他们这些下等人,从未有过和主子打成一片的时候,可刚刚从乡下接回来的元大小姐却是个好像与的,即便是对待他们这些侍卫,也依旧很是珍惜。
这一路走走停停,很快便到了京城。
京城有宵禁的时间,他们到达的时候正是清晨,城门尚未打开。虽是如此,城门前却已经排了一队等待进城的人。
一名黑衣卫用水壶灌来了一壶牛乳,又带了两个烧饼来,顺着车窗给元向晚递进去。
“大小姐,稍后我们就要进城了。守门的镇城官稍后不管说什么,都有我们来应付,您与少爷坐着就成了。”那名黑衣卫说道。
元向晚点了点头,并未再多言。
很快,细微的晨光顺着城门斜斜的映照了下来,给他们乘坐的这一辆马车渡上了些许金色。
镇城官打开城门,排队等待入城的人们一次进入。元向晚伸出一根手指挑开了车帘,看着高大的城门,心中也是油然而生了一种“天地宽广”的感觉。
她读书的时候虽不是文科生,但是对这些古代的建筑都很有感触,甚至觉得比现代社会的那些名胜建筑都要好看的多。
城门是一座城池的门面,城墙是守卫这座城池最后的屏障,二者缺一不可。
而此时她看着这巍峨的城墙,就像是在看着一只史前巨兽正在吞吐着日月的光华,不由得让人心神宽广。
这一路上,元向晚已经看到了许多当朝的风土人情。
可是在即将进入京城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多瞧了两眼。这就是这个年代最富庶的城池,权力最集中的地方。天子脚下,万人向往之处。
队伍一点点的前行,很快便到了元向晚的车队。
“入城是何人?”一个陌生的男子声音中气十足的问道。
黑衣卫首领骑坐在马上:“丞相府大小姐三少爷返京,尔等速速让开。”
“呵,我们只听说了丞相府有大小姐二少爷,倒还没听说过三少爷是哪位呢。你们扯谎也不知道找个好地方!这可是天子脚下,冒用贵人的身份是要吃官司的!”
元向晚坐在车里听着外面的交谈声,只是默默的闭了嘴。
之前她就想到过,若是入京的话一定会受到人的刁难,没想到这刁难竟然这么快就来了。
黑衣卫拿出了令牌:“黑衣卫奉命行事,令牌在此,你看不到么?”
“我们也是怕尔等认错了主子,将什么不清不楚的人给带回京城来,到时候引起麻烦怎么办?”守城官走到车前,声音放的更高:“那就请这位所谓的大小姐和三少爷下车,让我们瞧一瞧究竟是不是丞相的千金和贵子。”
“你!”
黑衣卫向来是雷厉风行执行命令的队伍,还从未遇上过这样哏的滚刀肉,看到了令牌还不放行。
黑衣卫首领拦在那守城官面前,一只手已经按在了腰侧的剑上:“你敢而!”
“大人,不用担心。”就在这时候,元向晚开了口。
她和元向霖来京,元启年并没有派人来接她们,已经足见这位丞相渣爹对他们两个有多不重视了。
元向晚伸出一只手,微微撩开了车帘,但却并未出去。
她声音不急不缓的传了出来:“他即要查,便让他查去。不过这位大人最好想清楚,怀疑丞相府小姐和少爷究竟是什么罪名。”
“那我倒是要反问一句,假冒官家小姐是什么罪名?真以为一直野山鸡傍上了一位做官的父亲便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骨子里的卑贱可是一辈子的东西,永远都改不掉!”
听到这句话,元向晚大概也清楚了为什么会闹出这么一出戏了。
看来,是长公主故意着人拦在城门口处,让这些官兵故意落了自己和阿霖的面子啊。
他们本就是爹不疼娘不爱的大半个孤儿,就算是真的受了欺负,元启年也未必会为他们出头。
元向晚轻笑了一声,声音不小,倒是让拦车逼元向晚下床的士兵都楞了一下。
他声音微恼:“你如此阴阳怪气的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有些可怜你罢了。”元向晚道:“我就算是再不受宠,也是丞相的亲生女儿。而你就算是再得志,也不过是个卑贱的守城官。”
“今日之事,就算是我丢了丞相的脸面,父亲也不过训斥我几句罢了。而你呢?就算是得了什么有权有势之人的授意,一旦将事情闹大了,上面的官人能帮你担下罪责么?”
元向晚的每一句都掷地有声,像是敲在了此人的心头上:“我看未必吧,到时候你还不是贵人的替罪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