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丞相已经是极高的官职了,自己的女儿就算是婚配过去也是做正妻的,亲王正妃何等的尊贵?
只要日后亲王登上皇位,王妃便定然是当今的太后。
长公主自小长在皇室,应该更清楚就算是嫁给在强势的高官,也不如嫁给皇亲国戚的。 而今为什么突然这么好心,将寻常人梦寐以求都求不来的婚事砸在自己的头上?
元向晚一时间倒真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元启年闻言,只是皱了皱眉头:“宸妃娘娘很快便要生产,太后的病最近也不太好,怕是等不到向晚学完规矩。”
“过门自然是不着急的,上面还有几位皇子的婚事没有定下来呢,到时候先把向晚和老七的婚事定下来,让太后高兴高兴不是也好?”
说着,长公主的目光掠过坐在堂下的元向晚:“您说是不是?” 元向晚被她这一眼看的可谓是芒刺在背。
老七?当今七皇子?楚王殿下?
元向晚的脑海之中自行勾勒出那个身长玉立,带着黑色面具,一双绿眸骇人的男子,也想起了之前在九亭镇的时候他曾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
因为天生绿眸,他被视为不祥之人,就连皇上都不喜爱他。也因为这个缘故,亲生母亲早早地便离开了身边。
怪不得长公主会将婚配亲王这么好的机会让给自己,而不是她的亲生女儿…… 既然楚王殿下生来便被人视作不详,嫁给他做王妃日后也定然没有机会成为皇后的。
之前听墨青崖说,长公主不是个省油的灯,这些年来渐渐染指皇权引得太后不悦,又明里暗里折腾了不少的事儿出来,想必也定是怂恿了元楚卿去嫁一个有权势的王爷,日后争夺太子之位的。
可以说,她是丞相府的活靶子,而元楚卿是丞相府的风向标。
她来给元楚卿挡雷,而元楚卿婚配的亲王便是长公主和丞相支持的亲王。
真是好算计! 不过令元向晚意外的是,元启年并没有立即答应下来,而是沉吟了片刻:“皇室赐婚只是,并不是你我能够决定的,还是等一等看皇上怎么说的吧。”
元启年向来如此,若是决定了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此时若是她不点头,就算自己磨破了嘴皮子也没用。
长公主再看向元向晚的那张脸,心中又是一阵的愠怒。
旁的驸马都是对公主百依百顺,就算不是什么事情都遵从公主的意愿,但在驸马府之中却都是以公主为尊的。
他们这些举子,就算是在尊贵也不过是皇室的仆人而已。不像是她,生来尊贵一世尊贵。 可长公主嫁给元启年这些年,驸马府要委屈着随元启年叫丞相府,就连在家中长公主也不能全然做主,这些年来可是让别的长公主和大长公主笑掉了大牙!
此时,长公主只好先将这件事情放一放:“话虽这么说没错,但我毕竟是当今圣上的亲妹,若是我入宫进言皇上也是会听从一二的。只要你答应,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便是。”
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丫头,如何能做楚王殿下的王妃?就算是元丞相同意皇上也同意,楚王也未必会愿意吧。
元向晚倒是不担心什么,生在皇室之中的皇子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别的皇子她尚且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她曾见过两面的楚王殿下可是个心里比谁都澄明的人。
“向晚,你自己心中怎么想?”就在此时,元启年问道。
元向晚连忙起身行了一礼:“父亲,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断没有女儿自己决定的道理。但女儿刚从乡下回到京城,一来还是想要留在父亲膝下多侍奉几年,二来女儿什么规矩都不懂,也唯恐丢了丞相府和皇室的脸面。父亲和长公主的安排女儿不敢拒绝,还请父亲做主吧。”
听她此言,长公主顿时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元向晚的每一句话都说着遵从父母之命,可每一句话的意思却都是不想嫁。
元启年冷落了这两个孩子十几年,正是心中愧疚的时候,想来元向晚说什么元启年便听什么了。
一个乡下来的丫头,吃不饱穿不暖,不应该正是看到了富贵权势之人便想要拼了命的傍上么?为何元向晚和自己想象之中的不一样?就连王妃都不屑一顾?
想必这些年来,她对于元向晚的调查还有不实之处啊。
元启年听了元向晚的话,点了点头:“向晚此言说的没错,她年纪尚轻,还能在家再留几年,卿儿的婚事也不着急。这件事情,便日后再说吧。”
一言不顺,长公主便也不再说这件事了。
她看向元向晚,白了一个并不那么和善的笑:“你既然入了京城,贵女的规矩都是要学的,稍后我便给你找两个嬷嬷教导你。旁的姑娘都是自幼学起,你已经这么大的年纪,不吃点苦头怕是学不好。”
元向晚揉揉一笑:“长公主说的是,您都是为了我和阿霖好,向晚心中再清楚不过了。我幼时在乡下便吃了不少的苦,而今学规矩的苦算什么?”
“井蛙不可语海,夏虫不可语冰,没见过世面的人,就是能说大话。”元楚卿坐在一旁,捏着帕子抵在口鼻处:“刚一入京城就在府门前大闹的野丫头,是该好好学学规矩。”
从元向晚进门开始,元楚卿已经呛了她两次了。
这一回,就连元启年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之前只觉得元楚卿是对家中新来了一个姐姐不熟悉,这才会出言狂悖。可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言不逊,那就真的是教养的问题了。
元楚卿乃是长公主的长女,是当今圣上亲封的郡主,正因如此丞相府上下所有人都敬着她,城中的闺女也全都愿意恭维她。
若是真的叫她养成了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日后见谁都是这般的语气说还,那还怎好成家?
元启年方要出言训斥,长公主却先横了她一眼:“卿儿,不得如此无礼。向晚到底是你姐姐,还不快向你姐姐道歉?”
“娘!”元楚卿的眼睛里满是不悦,嫌恶之色溢于言表。
让她一个郡主给乡下来的野丫头道歉,那日后她的面子往哪儿搁?
话虽这么说,但元楚卿却也不敢违逆母亲的心思,只好站起身来,向元向晚拜了一礼:“楚卿出言不逊,对不住姐姐,还望姐姐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一般见识。”
元向晚见好就收,盯着元楚卿嫌恶的眼神上前,托着她的手臂将人扶起来。
“妹妹这是什么话,我怎会生你的气呢?在丞相府中父亲只你我两个女儿,日后还需你我相互扶持才是,毕竟我们乃是亲姐妹不是。”元向晚说着,转向长公主:“向晚心中知道,自己来自乡下会被人瞧不起,但我虽来自贫寒处,却不敢妄自菲薄丢了父亲和长公主的面子。”
元向霖站在一旁,目光天真的看着元向晚。姐姐起身他便起身,姐姐行礼他便行礼,倒是乖觉的很。
元向晚一笑:“且不说妹妹了,在我没有学会规矩之前,就算是府中的丫头对我也是有所轻视也是应该的。向晚只盼着能早日学会规矩,这才好不丢了父亲和长公主的脸面。”
闻言,元启年看了她一眼:“府中的丫鬟对你有所轻视?谁敢?”
元向晚摇了摇头:“还请父亲不要动怒了,向晚初来乍到,还没有证明身份,会有下人对我轻视怀疑也是人之常情。”
高门显贵的人家,最忌讳的便是下人对主子不敬。
方才画壁还来伺候长公主,元启年也没说什么,显然是还不知道长公主让丫鬟来给自己下马威的事情呢。
原本元向晚甩了她一巴掌已经够解恨了,可方才元楚卿对自己也是这个态度,若是不给下人们打个样子,旁人还真以为她和阿霖是一双好欺负的。
就算自己能忍,难不成还要让阿霖也受人的委屈么?
元向晚假作委屈状:“画壁姐姐怀疑我的身份,也是为了父亲好,担心父亲受了我的蒙蔽。”
元启年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琅桥,琅桥果然微微躬身开口:“大人,方才我去接大小姐的时候,确实瞧见了长公主身边的画壁姑娘拦在门外,让大小姐从角门进入。”
“荒唐!”元启年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将要给画壁说话的元楚卿都吓了一跳。
室内人声寂寂,元启年不怒自威:“怎么,我难道还看不出这是不是我的女儿么?一个丫鬟敢给小姐下马威,谁给你的胆子!”
画壁吓坏了,连忙从后绕上前来,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砖石地面本就坚硬,她这膝盖砸下去,就连元向晚听着都是一阵的肉痛。
长公主沉着脸,元楚卿愤恨的瞪着元向晚,画壁则是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大人息怒,此事也是画壁一时糊涂,想着大小姐刚刚上京尚未证明,就自作主张的想要引她从角门进来了。”
“这么说,是你自己的主意了?”元启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