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众人全都退了出去,墨御尘这才上前,跪倒在太后的病榻前:“皇祖母,孙儿来看你了。孙儿给你带来了一个好大夫,让她来给您悄悄身子好不好?”
墨御尘说话的功夫,元向晚已经在一旁抽取了针剂,又拿出了一截点滴用的软管准备静脉注入。
那边说完了话,元向晚便连忙走了过来,先试用听诊器听了听太后的心跳。 果然,太后此时已经气若游丝,心跳速度极慢。再这样下去,也想必迟早会出事情的。
她俯下身子,将太后的手臂从锦被之中拿了出来,小声说道:“太后娘娘,臣女的药很管用的,且很快就会起效。您不用担心,很快便会好的。”
说完,他又转向墨御尘:“劳烦墨王殿下帮我守着外面,断然不可让任何人打扰我给太后瞧病。若是中途被人打断了,那臣女便功亏一篑了。”
墨御尘不疑有他,连忙走远了一些守着了。
这几年,太后想必也吃了不少的苦头,手臂都瘦得皮包骨头,就连血管都清晰可见。 她轻而易举的将针头扎在了血管之中,一只手按住针头,一只手轻轻地推注着针管里的药剂。
太后此时已经没什么力气了,更是说不出话来。此时看着元向晚只是动了动下唇,也不知她是想要说什么?
这还是元向晚第一次入宫,第一次面圣便敢做出这样一番行径,可以说真的是将脑袋挂在裤腰带上讨生活了。
今日之事,她擅自为太后医病。
若是医好了,旁人未必会说她的好处。若是医不好,她是第一个掉脑袋的,就连整个丞相府都会跟着受牵连。 元向晚现在冷静下来,看着药剂一点点的流入到太后的身体里,这才想清楚自己究竟做了一件多么疯狂的事情。
她冷汗直冒:“太后,臣女这一次可真是捧着脑袋来给您瞧病了。稍后您若是缓好了,千万记得救一救臣女啊。您的病就只有臣女能够医治,只要您帮我一把,将我留下不治我得罪,我报您这身子骨能再多活十五年。”
对于他们这年纪的人来说,十五年不算什么。可是对于缠绵病榻许久的人来说,十五年,和重活一世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好了没有?”墨御尘有些急促的开口问道。
他快步走过来,拉住了太后的手,看着她目光涣散的躺在床上,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皇祖母,您可一定要好起来啊。” 针剂很快到了尽头,元向晚将针头拔了出来,又用手指在太后手臂间的针眼上抹了一点药水止血,连忙站了起来:“好了殿下,我们还是尽快离开?”
墨御尘深深地看了太后一眼,突然跪下来向太后磕了三个头,转身带着元向晚离开了慈宁宫。
回到了偏殿,换回了自己的那一身衣裳,元向晚还有些惊魂未定。
殿外都是匆匆走过的宫女和小厮,墨御尘寻了一个没有人的空挡,带她走出慈宁宫:“皇祖母的病……你有几成把握?”
“太后是心症的一种,看似严重,但追根究底也是因为太医忌惮太后年事已高,不敢下猛药治疗罢了。方才我给太后用的药只是救急,但若是想要彻底恢复,还需要后续慢慢将养,不可大悲大喜。”元向晚说道。 墨御尘将这些话听在耳朵里,并没有说什么。
她到底是怕担责任的,如果太后缓过来了倒是还好,一旦太后缓不过来,则一切的一切都是元向晚的责任。她会有此担忧,墨御尘倒是也理解。
“后面的路便让李疆送你回去吧,现在一干皇属都在太后身边伺候,本王也走不开。一旦太后清醒过来,本王一定会第一时间去寻你的。”墨御尘道。
元向晚施了一礼:“臣女告退。”
一路回了御花园,琅桥和小罗已经急得团团转了。
到底是小罗眼尖,一眼便瞧见了元向晚从远处走回来,连忙和琅桥一起上前去迎人。
“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可把我们两个给急死了,你方才去哪儿了?”小罗急道。
元向晚笑着扯了个谎:“这皇宫实在是太大了,我本想找个恭房方便一番,却一不小心走错了路,还是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怎么样?方才没发生什么事吧。”
“没有,小姐运气好。”琅桥说道。
元向晚抬眼四下望了一阵,却见长公主已经看望过太后回来了。早就听说太后不喜长公主的强势,这些年来也并不亲近。而今看来,长公主与太后倒是也并不亲近。
这一对母女到底是隔了一层肚皮,又怎能真的像亲生母女一样的相互担忧呢?
时间过了飞快,眼看半个小时过去,药物应该已经起效果了,可慈宁宫那便却还是没有人传旨或是传话。
元向晚心中有些急切,虽说面上不露,但目光也总是转向慈宁宫的方向。
是太后没能熬过这一劫?还是说之前太后已经神志不清,自己又将话说的太快了,太后根本没有听见自己说了什么?
元向晚心中想着,便见远处,一个小太监匆匆忙忙的走了过来:“长公主殿下!太后清醒了,方才说是要进莲子羹,还要见您的女儿呢。”
长公主原本坐在位置上打着扇,一听顿时心惊的站了起来。
这个时候太后突然想要见她的女儿,难不成是临死之前想清楚想明白了,想要亲近一下这些晚辈了?
太后这些年来虽然慈爱,但也是对固定的那么几个人慈爱。
因为不喜长公主的缘故,也连带着不喜欢长公主的女儿元楚卿,这些年来更是没见过几面,就像是忘记了还有这么一个外孙女。
而今传旨来想要见元楚卿,想必是天大的恩典了。
众多贵家小姐都羡艳的望着元楚卿的方向,她自己也是开心的不得了,在太后病危的时候还敢露出笑意:“娘,皇祖母现在唤我们过去,能是有什么事情呢?”
“你皇祖母年纪大了,总该不会是降责的。本公主这些年来虽说不受太后的宠爱,但你到底是当朝郡主,皇室血脉,太后临终之前岂能不见你一面?”长公主喜道:“稍后你可一定要记得,将太后哄的开心一些,想要什么也挑一个合适的时机张口。”
“当今皇上仁孝,最是听太后的话。若是太后开了口,可比为娘开口有用了不止一星半点,你可记住了?”长公主说道。
元楚卿连忙应了下来,欢欢喜喜的跟在小太监的身后一并去了慈宁宫。
琅桥看了一眼长公主二人的背影,垂下眼睛没说什么。
倒是小罗颇有些不忿:“怎么这么好的事情都能落在长公主他们的头上呢。”
“二小姐就算是再不济也是皇亲国戚,身上是有皇上亲封的郡主头衔的,相比之下自然要尊贵许多。而今太后病重,弥留之际最想看到的便是这些小辈,会将长公主和二小姐唤过去也并不意外。”琅桥说道。
听闻此言,小罗便也说不出什么来了。
元向晚看向慈宁宫的方向,心中却无比的宁静。
而今太后想要进米粥,也将元丞相之女唤了过去,可见是已经清醒了。只不过自己这些年来未在京城,太后也不太知晓前朝臣子的家眷,这才会误以为是元楚卿给自己治的病。
自己和元楚卿的模样天差地别,等稍后太后瞧见了元楚卿,自然会反应过来再问元家有没有第二个女儿。
到时候,功劳也跑不到别人的身上。
“只是这一次长公主母女若是得了势,日后还指不定要怎么欺负小姐您呢。”琅桥叹了一口气说道。
元向晚笑了起来,伸手在她的肩上拍了拍:“好了好了,多大点儿小事,说不定还有转机呢?”
琅桥见元向晚这般乐观,倒是也不忍心再打击她了。
不出元向晚所料,前后不过两刻钟的时间,之前传旨的小太监再一次跑了回来。
他也不认识这些朝臣的子女,此时见着一个个油头粉面的大家小姐,只觉得一等一的漂亮好看,倒也没分得清谁才是元向晚。
小太监顿首,跺了跺脚:“诸位小姐,请问哪位是元丞相之女?”
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元向晚的身上,元向晚站起身来,福了一礼:“这位大人,家父是丞相元启年,请问大人寻我是有什么事么?”
小公公看了元向晚一眼,神情倒是舒缓了不少。
他们这些在宫中当差的太监,都是挨了一刀的阴阳人,早就残缺的不完整了。正因如此,在宫中也没少受到嫔妃和宫女的气。
这些贵家女子一个个眼比天高,自然也是瞧不起他们这些太监的。
却没想到,当今文官之首,丞相元启年的女儿竟丝毫没有那些小姐骄矜的气质,还给足了他的面子唤了一声大人。
小太监心花怒放,周身的气质都舒缓了不少。
他也不敢造次,连忙躬下身子,向元向晚施了一礼:“元小姐,太后有请。”
元向晚心知是因为何事,便也没有太过于担心。倒是琅桥心下一惊,还当是长公主在太后的面前说了自家小姐什么坏话,连忙掏了一张银票递到了领路公公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