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泽以为自己就够能扯淡的了,但跟他这几个表哥表姐比起来,还嫩了些。
大表哥吴启明是最能扯也最敢扯的,身为老大,却一点儿顾虑没有,内涵段子张口就来。
表嫂韩若琪是个温婉的小女人,面子薄,听不得这些,一听就脸红,一脸红就掐吴启明,掐得他哇哇直叫,就差没大呼过瘾了。
二表哥吴启亮相当会玩,各种桌游、小玩具层出不穷,本人也是个闲不住的,一闲下来就招呼人:“来来来,杀一把!”或者是:“走走走,荡街荡街!”
表姐薛琴辩手出身,反应超快,没有她接不住的梗,也没有她热不了的场,而且角度刁钻,脑洞清奇,冷不丁一句话就能引发爆笑。
加上沈亦泽也不是个闷葫芦,几个人凑一起,热闹程度堪比菜市场。
择完菜,长辈们在厨房忙活,吴启明便带着表弟表妹们掸尘扫地贴春联。
大房子住着是爽,打扫起来更爽,一通忙活到傍晚,吴启亮招呼几个男丁去烟花厂取烟花炮仗。
浩浩荡荡四辆车,空车而出,满载而归。
回来已是7点半,年夜菜陆陆续续上桌,炒什锦、烧鲢鱼、蛋饺、福寿汤、腊肉香肠猪耳朵……长辈一桌,晚辈一桌,春晚开场舞的音乐一响,“干杯!”
在玻璃杯相碰的清脆声中,年夜饭正式开吃!
吴家的年夜饭一向是以吃饭聊天为主,春晚纯粹是背景声,真正看的没几个人。沈亦泽也只是在余笙出场时瞄了几眼,并没有过多关注。
吃过饭,吴启亮组织大家玩了几把狼人杀,到晚上11点半,全家出动,移动到屋外开阔地燃放烟花。
“嘭!嘭!嘭!”
烟花将夜空绚烂,地上的人们一个个躲得远远的,仰着脖子,用手机或相机记录下满天的火树银花。孩子们高举着手,跳跃、飞奔,尖叫和欢笑被隆隆不绝的炮声所掩盖,小小的脸蛋染上七彩的流光。
吴启亮本着不搞事毋宁死的原则,招呼大家将15箱烟花依次排开,除了外婆和两个小孩,一人负责一箱,卡着11点59分同时点燃引线。
“嘭!嘭!嘭!”
零点钟声响起,全城燃起盛大的花火,夜空如白昼,而吴家头顶的这一片天空尤其璀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15枚烟花同时在夜空炸开,如流星火雨,如孔雀开屏;如天女散花,如金乌降临。
“新年快乐!老婆我爱你!”
趁着烟花升空的间隙,吴启明对着天空大喊。
所有人一愣,紧接着有样学样。
“新年快乐!老婆(老公)我爱你!”
沈亦泽也喊:“新年快乐!”
他本来想喊“杨九安,我喜欢你”,终究脸皮没厚到那种程度,硬生生戛然而止。
一扭头,只见众人都盯着他。
吴启明笑道:“你倒是接着喊呀!”
沈亦泽淡定一笑,冲他大声喊道:“表哥,我爱你!”
众人大笑,唯有吴启明一头黑线。
放完烟花回到家中,给侄子侄女分发红包。
“嚯!你装了多少,这么厚!”
沈亦泽开玩笑道:“全是一元大钞,当然厚!”
吴启亮狐疑地打开一看,厚厚一叠红票子。
沈亦泽只好说:“去年赚了点钱,就给承泽多拿点。”
薛琴目测一眼厚度,跟表姐夫大声密谋:“要不咱俩也赶紧生个孩子,趁亦泽现在还有钱!”
“姐,你随时生,我以后只会越来越有钱!”
吴启明来了兴趣,问道:“《心动的信号》的版权费,应该够吃一辈子了吧?”
“哪能啊!就够买辆车!”
韩若琪惊道:“怎么才这么点?这节目很火呀,我认识的人都一期不落地追呢!”
吴启明点头:“对,你嫂子尤其上头,自从看了你的节目,对我的要求那是与日俱增!”
韩若琪瞪他:“你有什么不满的吗?”
吴启明秒怂:“没有没有,你的要求都是应该的,是我做的还不够好。”
狗粮吃撑的沈亦泽默默溜到阳台上,给亲朋好友一一发或者回祝福语。
张春林录了个小视频过来。
他和他妹妹都已回到冰城,视频拍摄于中央大街某处,兄妹俩嬉皮笑脸地给沈亦泽拜年,背后是金灿灿的装饰灯和造型古怪的巨大冰雕。
张秋林还单独发来一条:“新年快乐!祝早日抱得学姐归!”
没过多久,又发来一张截图。
杨九安久违地更新了动态,一如既往的文字配图。
“小伙伴们,新年快乐!人生第一次做年夜饭,我觉得我还挺有厨艺天赋的,你们觉得呢?”
配图是她口中的年夜饭。
沈亦泽一张张点开来仔细看,四个字,惨不忍睹……味道什么的他没办法评价,起码刀工就极差,那土豆片切得有手掌那么厚,他很问问她究竟用了多久才把这么厚的土豆片炒熟。
下面的评论中出现了张秋林的身影:“新年快乐!想吃!”
沈亦泽无声地笑笑。
收起手机,倚着栏杆眺望星空。
夜风呼啸而过,有点冷,他下意识紧紧大衣。
偶尔仍有斑斓的烟火在天边绽放,爆竹声随风而来,远远的,听不分明。
“干嘛以45度仰角眺望星空,你是中二病复发了吗?”
薛琴捧着一袋薯片走出来,递到沈亦泽眼前:“吃吗?”
“不吃,健身呢。”
“真假?”
薛琴将薯片捯到左手,右手捏了捏沈亦泽的胳膊。
“哎哟喂,还真有点肌肉哈!女人果然是男人的大学,失一次恋,不仅人变活泼了,身体还结实不少!简直是由内到外,彻头彻尾地蜕变。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你成长和改变这么多?”
沈亦泽笑笑,淡淡地说:“一个与我无关的女人。”
“是吗?”薛琴嚼着薯片,说话略有些含糊,“那你伫立于冷风之中,痴痴地眺望星空,不是在想人家吗?”
就算想,也是想杨九安。
“没有,没想任何人,我只是觉得自己挺幸运的。”
沈亦泽说得很认真。
薛琴面带困惑地歪歪头:“啥意思?”
“就很庆幸,我不是一个孤儿,家里也没有各种撕逼的亲戚,大家都和和睦睦的,挺好。”
“你可真行,活了26年才发现这一点……”
薛琴一脸无语地拍拍沈亦泽肩头:“你对着星空再好好悟一悟,说不定哪天能发现自己是个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