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气氛很好,三人说笑着吃饭,很和谐。确切的说是常安和沈子澜聊得不错,而顾黎一直很安静地吃着他的鱼。不过,慢慢的,沈子澜发现,桌上每一道菜,他只是浅尝了一口,就不再动它了。
“怎么不吃了?”沈子澜问他,以前他最喜欢吃这家的鱼了,说他家的味道最好。
“不好吃。”顾黎简洁明了地回复。 “不好吃?”沈子澜夹了一筷子鱼肉,小口吃了起来,随后说:“味道不是一直没变?”
顾黎的视线停在常安身上停顿了一秒钟,然后别开目光,淡淡道:“可能是我找到了更好的厨子,她做的鱼更好吃。”
沈子澜先是一怔,而后是了然,旋即笑了起来:“如此说来,林小姐不仅长得漂亮,厨艺也了得,他这个人可挑剔了,不会轻易夸人的。”
常安脸上浮出一丝红晕,被一个刚认识的人夸赞,还是怪不好意的。
顾黎用餐巾拭去了嘴角的残渍,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向厕所。 “林小姐,以后我还是叫你常安吧,不然显得生疏,我年长你几岁,你可以叫我子澜姐。”沈子澜继续和常安闲扯。
“好。”
“常安,看得出,我这个弟弟对你不一样哦!你是第一个出现在他身边的女孩子。他从不近女色,但对你,似乎有些不同。”
不一样?第一个?常安被沈子澜的话,弄得心池微漾。难道……他喜欢我?常安脑海里再次蹦出了这个念头,不过,很快就又一次被她否决掉了。
大神怎么会喜欢她呢?他身边没有出现过女生,还不是因为他孤僻,毒舌,不善交际?一定是子澜姐多想了。 回去时,沈子澜特地派司机送他们,一路上有些沉默。常安和他并排坐在后座上,开始没话找话:“看得出,你和你姐姐关系很好。”
顾黎双手环在胸前,视线从常安脸上划过,落在窗外,“身为当事人,我并不这么认为。”
“口是心非。”常安笑他。
顾黎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出口反驳。
二人回去后,刚进门,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季李的电话。
常安心头一紧,“孩子找到了?他……还好吗?”
“嗯。孩子没事,受了点小伤,已经交由同事送去医院检查了,但是凶手跑了,他很聪明,反侦察意识也很强,几次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逃脱了,我们正在全力追捕。”季李说话时声音有些微喘,而电话那头隐约能听见风声。
“好,我们马上到。”常安迅速挂下电话,拄着拐杖往外走,那是回来路上顾黎给她买的。
很快,二人就到了季李说的地址,在距离华连超市不过一公里的一所儿科诊所。原本顾黎是叫她在家里呆着,并不打算让她去的,毕竟她现在腿脚不方便,但常安执意要去,顾黎也拗不过她,最终只有妥协。 在出发前,为了以防万一,顾黎在楼下的药房买了固定支具,将她的脚固定好,才准许她上车。
当他们走进诊所时,几个警察正在里面进行现场搜证。
一楼是普通的诊所模样,很干净,很整洁,该有的医疗设备都有,看起来很专业。
但是顾黎并没有在一楼停留多长时间,而是顺着楼梯走上二楼。二楼只有两件房,他都打开看乐一眼,一间简洁,一间充满童趣。
常安就跟在他的身后,蹦跶着往里面看了看,那间儿童房看起来很有爱,不难看出,在装修它时,那个人有动过很多心思,从这些细节上就能反映出来,他应该很爱他的孩子。
顾黎退出房间,又往楼上走去。三楼很幽暗,阴森森的,两面都是墙壁,只有走廊尽头有一扇门,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森然可怖。
顾黎穿过幽长的走廊,常安就跟在他的身后,拐杖的声音嗒嗒嗒的响着,在安静的走廊里,显得尤为响亮。
二人在走廊尽头站定,映在帘里的是一扇铁门,还透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上头的锁开着,应该是凶手仓皇而逃,还来不及落锁。
顾黎推门而进,里头黑漆漆的一片,显得诡异,让常安不寒而栗,后背阵阵发凉。
顾黎摸索着开了灯,眼前的一切清晰明朗了起来。
眸中看到的是一架机器,还有一座手术台,放在手术台上的手术刀上还残存着血迹,血色殷红,应该是不久之前留下的,而手术台边有些地方已经隐隐泛黑。
越走近,血腥气越浓烈,显然,这个地方就是凶手杀人取心的犯罪现场无疑了。
虽然对方有在这里点起熏香,以此来掩盖浓重的血腥味,可不论熏香的味道多重,依旧还是掩盖不了。
二人在里面转了转,就看到离手术台不远的地方,矗立着一个柜子,上头用红布盖了起来。
常安用力将红布扯下,只看见架子上一排排陈列着许多大大小小的罐子。
罐子是透明的,所以能很清楚的看到里面的东西,无色透明的液体里,浸泡着一颗颗心脏。罐子下方还贴着标签,常安凑近一看:
编号:038;
性别:男;
血型:O型
年龄:10岁;
结果:心脏不适配;
常安的目光又移到其他罐子上。
编号:002;
性别:男;
血型:O型;
年龄:10岁;
结果:心脏功能存在缺陷,不宜移植;
……
常安将罐子上的标签扫了个遍,除了编号和结果那一栏略有出入外,其他的都内容差不多。
常安望着架子上这么多的心脏,慢慢闭上了眼,这一颗颗的心脏,就像是一个个小朋友,原本都是鲜活的生命,而眼下却只能被浸泡在福尔马林里,只要她一想起那些孩子的遭遇,心口就隐隐作痛。
常安微湿了眼眶,伫立在柜子前,静默不语。
“既然选择了这个专业,就该要做好面对残忍的现实,多愁善感只会影响你对案件的判断。”
顾黎扫了一眼柜子里的东西,最后将目光停留在常安的身上,他一直都是波澜不惊的模样,看不出半点起伏。
他的话很直接,也很冷漠无情,可是,说得很正确,她的确太过于多愁善感了,以往的每一件案子,她多少都带入了自己的情感,或同情,或悲伤……
可丰富的情感,在生活中不见得是坏事,但放在案件里,却是尤为致命的,这样会影响她,影响她做出最准确的判断。
常安吸了吸鼻子,默默拭去了眼角的泪珠,试着调整心绪,让自己切换到“正常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