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声音不小,顾黎往外望了一眼,将纱布碘伏之类的东西放进医药箱里,起身出了房门。
但他似乎并不着急打开家门,先是去了一趟洗手间,将手清洗了一下后,才不疾不徐地开了大门。
“顾教授。” 季李就站在门口,一脸急色。
常安在房中听到了季李的声音,想起何采微的案子还没正式破获,立马下了床,走了过去。
季李看到常安从顾黎家走出来,微微一愣,神色愈发复杂。好半晌才憋出一句:“常安,你还好吗?”
季李的一句话,让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常安的身上,或钦佩,或讶异。
钦佩的是,昨夜她的表现。在场的众人,几乎都有目共睹,身为人质的她,却丝毫没有慌乱,完全能够控制住局面。 她的临场反应,她的心理素质,亦或是她的果敢,在场的那些男同志,也无法保证,自己在那个情况下,可以应对自如。
而讶异的是,常安居然从顾黎,顾教授的家中走了出来,这让他们在钦佩之余,还多了几分八卦的味道。
常安扫了一眼众人,每一个人的神色都有些复杂,她也不知是为何,于是笑笑,故作轻松道:“没事儿,只是一点皮外伤,都已经处理好了。”
“审讯有什么结果?”顾黎开口问。
季李回神,肃然而语:“连夜审他,他的表现极其不稳定,而且,他一直否认,说人不是他杀的。” “那李浩那边呢?他又有什么反应?”
“就在今天一早,他也翻供了,说人不是他杀的。虽然他说了很多杀人细节,可确确实实没有实证证明他杀了人。眼下,他就抓着这一点,让我们放了他。”
讲起李浩,季李更加头疼了,原本以为案情明朗了,现在越查居然越扑朔迷离了。
“我要再和那个人谈谈。”
“好。” 可说是顾黎与那个人谈判,将要进场的人却是常安。
季李担心至极,他说:“为什么让常安进去?”
“她看起来没有攻击性,会让他放松警惕,谈话会更顺利一些。”顾黎坦然回答。
“可你知不知道,他现在的情绪不稳,昨夜还袭了同监所的囚犯,不得已,我们才把他安排进了单独的监所。
你让常安进去审讯,而且还要解开他的镣铐,这相当于将常安放进狮子笼里,你应该知道那有多么的危险!” 原本,季李还是都顺着顾黎的意思的,可眼下,他的决定让季李迟疑了。
“没事,我可以。”常安坚定地说,“反正,你们都在隔壁,况且,这里是警局,他不会,也不敢乱来的。”
常安执意,季李也拗不过她,最后只有点头答应,但在她进去之前,还是放心不下,再三叮嘱她小心。
公安局审讯室内。
里面的陈设很简单,只有一桌两椅,而且都被固定在地上,并不能调整它的位置。四周也没有窗户,只有一盏吊灯,和一扇冰冷的铁门。不过,常安抬起头,她发现墙角的某个角落里,还隐藏着一个监控。很隐蔽,也很细微,不仔细看的话,根本无从发觉。
季李走出审讯室时,指了指门口那个红色按钮,又一次叮嘱:“谈完后立马按这个按钮,知道了吗?”
常安点头,他停顿一下,继续说:“一切小心,如果感受到危险,你一定要及时按这个按钮,我会马上过来的。”
“好。”
常安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等季李带他过来。
几分钟后,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那个人被警员带进了审讯室里。他一直低垂着头,让人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常安起身,眼神示意季李,他才缓步退出了审讯室。她笑着对那个人说:“请坐。”
对方木讷坐下,等他坐定后,常安才重新落座。“你好,韩燊。”
是的,后来被抓的那个人,就是韩燊。
只是他依旧低垂着头,没有任何反应。
“我想,你知道我的,昨天,我们见过。”常安笑着和他说话,语气也十分柔和平稳,“韩燊,你要相信,我不会伤害你的。”
沉默,他仍是沉默。
“我今天来……只是做一个简单的记录。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也想和你做一次深入交谈。”
韩燊还是没有反应,不过常安还是耐着性子继续说下去:“我知道你在听,请你抬起头来,好吗?”
他似乎有了反应,慢慢抬起了头,眼神中带着警惕。不过,映入他眸中的人,是一个纤弱的女子,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危险性,这让他慢慢放松了下来。
只是他依旧不做声,双手抵在腿上,磨搓着裤子上的布料。身子前后摇晃着,动作幅度很小,但似乎很有节奏。
“韩燊,你受过高等教育,所以你应该知道,闭口不言,对你并没有好处,只有将一切都说清楚,你才能够得到解脱。”
他的眸中闪过一丝动容,可还在本能的逃避。
常安也知道,眼下并不能够心急,于是她调整了一下呼吸,继续慢慢地说:“我们接触不多,但我能够感受到,你心中埋藏着不为人知的痛苦。
这种痛苦折磨着你,让你痛不欲生。为什么你不把它讲出来?请你相信我,说出来,你将会得到解脱。”
韩燊脸上多了些许起伏,几秒钟后,他缓缓开口:“你觉得是我杀了她吗?”
常安微怔,整个谈话中,他说出口的第一句话,居然是问她是不是觉得他是杀人凶手。
常安没有直接回答是或者不是,而是向他抛出了一个问题,“不管人是不是你杀的,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有苦衷的,对吗?”
韩燊没有作声,只是呆呆地望着常安身后的那堵白墙,身子还在晃动着,不过,频率似乎放缓了不少。
“能和我聊聊何采微吗?”
听到这个名字,韩燊停住,不再有律动地摇晃身子,只是脸上看不出任何起伏。
常安见他没有排斥这个话题,于是继续:“你很爱她,是不是?”
韩燊盯着常安看了几秒钟,微微点头。
“可以和我聊一些恋爱时的细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