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结束的比所有人想象的都快。
实际上张专员不提反对意见,吴沁源和刘氏兄弟并不打算去干涉二人的决议。现在手头的事情多的要死。土狼大队完全接管了原本应该属于枭龙大队善水流年二人组的工作。
严格来说,现在的S市还是很平静的。但是麻烦恰恰出在这个平静上,伤流年反叛时毁了所有的资料,尽管可以从总部调集以前的备份,但是要短时间内消化这些资料并理解实行,这实在是一个繁重的工作。越是平静需要去反复确认的事情就越多,而消失的伤流年迟迟没有行动,就如同悬在众人头顶上的一把达摩克里斯之剑。现在所有人都在试图通过疯狂的工作来降低内心的不安,好像做的越多事情就越会往好的方向发展一般。而张李两位专员愿意站出来指挥接过背锅的重任 其余人自然是求之不得。 所以当李专员提出不等增援到达,要孤身一人去探察炼油时。在张专员的沉默下可以说的上是全票通过。吴沁源等人根本就无心去想这件事危不危险,应不应该,仿佛厌恶投票的闲散选民,将意见轻率的丢到离自己最近的窗口就当完成任务了。至于后面的事情既然和自己无关那么为什么要操心?
很快屋里又回到了只有张李二人的局面。
“你连一天都等不及吗?”张专员叹了口气说到“严格来说不过一晚而已。”
“增援到了,也是我一个人去,有什么区别吗?”李专员咳匀了气息,哑声说道
“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我们对对方一无所知,再说伤流年这三天悄无声息让我感觉非常不好。如果伤流年不是叛变了而是被对方击杀了,那么说明对方的实力远超我们想象。你觉得你还能全身而退?” 李专员从角落里拉出一个箱子,一边听着张专员的絮叨,一边打开箱子从里面拣选装备。箱子里被巧妙的摆放着大量的机械器具和枪械,如同积木一般穿插折叠放在一起尽可能的在有限的空间内塞进了大量的物品。李专员的手如变魔术一般从其中掰折弯抽,顺畅的把自己想要的东西拿了出来。
“总要有人去查的,而且对于我来说没有比我单独行动安全更高的选择了。”李专员脱下外套将一件由几根遍布扣锁的皮带组成的武装带穿在了衬衫外,开始一样一样的往上挂东西。
“刚才我不方便说,现在没有外人我必须和你说明白,这个行动我不赞同。”张专员皱了皱眉头不悦的说道
“你不赞同的是这个行动,还是说。”李专员打开一包子弹,开始往弹夹中压入子弹。沙哑的嗓音开始带有了几分揶揄“你不赞同我单独行动?”
“李墨,你今天话太多了!”张专员森然的说道 “有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在人前说话了,有点想把以前拉下的补回来。”李墨笑了笑说道“你和上官鸿汇报了什么,你不必告诉我,我也不想知道。利刃大队和枭龙大队到底有什么交易,我也毫不关心。但是你要是觉得所有人都是你手里的棋子,那你就想多了,我可没他们那么蠢。”
“你疯了吗!难道你打算…”张专员只觉得心中一寒,他现在手中的牌一共就没有几张,李墨已经是他目前最大的底牌了。
“你放心,我还不至于那么堕落。不过我也说不好,话说回来部里也不想看到我活着回去吧?”李墨整理好了装备,把西服外套重新披在了身上。因为背了太多了装备撑的西服鼓鼓囊囊的,怎么看都别扭。李墨用力扣上了一个扣子勉强的把上身裹住,拎起脚边的帆布包就向外走去。
“就一天,我只要求你再等一天。明天增援一到,你爱怎么行动就怎么行动,我不插手。”张专员依然稳稳的坐在椅子上,并没有起身去拦李墨。口中的语气也没了开始的强硬。
“算了吧,今天是最后的机会了。明天只怕枭龙大队的人员一到,我想走都走不了了吧?”李墨在门口顿住脚步,回身笑着说道“你放心,不管怎么说,我还是为部里着想的。我这回不也是为了查明真相配合部里的行动吗?说起来我要是真死了,能追封为烈士吧?” “你一定要走上这条路吗?我还是不能理解。”张专员情知已是拦不住他了,也放弃了努力“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为什么?这还真是很难说的事情。”李墨眯起眼睛想了想说道“硬要说的话,就是太累了吧,我坚持不下去了。最后的时间给部里的计划带来这么大的不便,我很抱歉。”
“这就是我们的末路吗…”张专员低声的说道
“不,这只是我的末路而已。与其说我太低估了异源,不如说我毁于自己的自负。”李墨一时神情也有些恍惚“不过最后还有两句忠告要留给你,算是同事一场的临别赠言吧。第一严守自己的底线,我这个样子你也看到了,不要走我的老路。”
“走上你这条路也不容易。”张专员背对着门口,并没有去看李墨,闷闷的说道。 李墨一愣,自嘲一笑
“说的也是,哪有那么容易。不过第二件事你一定要记住。”李墨咳了一声严肃的说道“不要信任任源,准确的说不要信任任何一名异人,越是此刻我越是明白他们究竟意味着什么。”
“这话从现在的你口中说出,倒有些悖论的味道了。”张专员轻声说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我又不是吴沁源。”
说完这句话张专员迟迟等不来李墨的回应,他知道对方已经走了。直直的盯着桌面上那个闪烁的红点半晌,他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自言自语的说道
“从结果上看,还不算太坏,不是吗…”
…
任源把自己陷在宽大的电脑椅中,肥胖的身躯把椅子塞得满满当当。一边嚼着零食一边浏览着网页。他知道自己每时每刻的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中,无数摄像头在角落里堆得如同蜂窝一般,自己的电脑桌面也被远程监控着,这让他完全没有了翻找线索的愿望。
“算了算了,这样也不错。”任源开始在心中安慰自己“部里擦屁股的手段一向高明的紧,就算去翻估计也翻不出什么。这么保持着对这次事件的神秘感也挺好,也省得让他们发现我想出去了。”
这几天任源过的十分开心,不是伪装出来的开心,而是发自内心的开心。不单单是因为能够再次行走在阳光下,还因为这一切提前了两个月。
他是一个十分擅长等待的人,准确的说是一名擅长等待的异人。对他来说最不值钱的恰恰就是时间,如果以拥有时间的多寡来衡量一个人的富裕程度,那么他就是能买下全世界的人。因为有太多的时间能够去享受和挥霍了,反而让一切享受都变得索然无味了。
永生从来就不是什么恩赐,这是造物主能够想出来的最恶毒的诅咒。
而这个诅咒让任源变得极其的宽容,他能够原谅一切对他的伤害。时间总会抹平一切的,而他最不缺的就是抹平伤痕的时间。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还有什么能够让他感到快乐,那么就是等待的提前结束。
如果有人和他相约迟到了一小时,这在他眼中和准时到达并没有任何区别。甚至如果那个人迟到了一年,也许一年后的那个时间再来到这里,依然能够看到任源在笑着等待着。在他看来只是迟到了一年嘛,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是吗?
可如果对方早到了一分钟,这对任源来说却是特别值得高兴的事情。因为这让他感受到了别人对他的时间表现出了十足的尊重,他对时间已经很难生出敬意了,但是却可以通过别人这份尊重重新体会到其中的价值。这对于他来说无疑是一种十分美妙的感受。
硬要形容的的话,就好像一名已经很难数清自己财富的富豪,他不会因为失窃而感到沮丧。可他将一枚金币随意的丢给路边的乞丐时,却可以从乞丐卑躬屈膝的神态,阿谀奉承的话语和欣喜若狂的表情中重新体会到那枚金币的价值,这让他能短暂的为自己所拥有的财富产生些微的自豪与满足。
他第一眼看见伤流年时,是十分失望的。那不是一双异人该有的眼睛,他从中看出了只有身为人才能拥有的光彩,这让他非常的嫉妒。
这太不公平了不是吗?大家都在炼狱的炙烤中忍受着痛苦,哀嚎着。偏偏你面前有个人如沐春风的唱着嘹亮的圣歌,这任源十分的不满。他一直认为自己是这座炼狱中笑的最酣畅的一个,但是伤流年的出现让他认识到什么才是真正的快乐,而自己不过是在伪装罢了。
他甚至做好了在这座逼仄的牢笼中等个几十年,一直等到伤流年撑不住的那一天,在血海中发出绝望的嘶吼,痛苦流涕的诉说着不公,那时自己再一脸平静的站在对方面前欣赏着这份由绝望谱写的绝美篇章。毕竟时间终归还是站在他这一边,他可以等,等待一直是他最擅长的事情。
可令任源万万没想到的是,不知哪个神明却意外的对他产生了好感,提前推了伤流年一把。部里又火急火燎的跑过来催他不要坐在这里等了。他最渴望的绝景通过他最喜欢的方式展现在他面前,这让他无比的愉悦。如果这真的是得益于某个神明的帮助,任源发誓有机会一定亲手帮助这个神明走向终结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感谢。
他并不急着出去,部里越是着急,越是希望他出手,他便越想拖延出去的时间。这让他产生了一种类似炫富的快感,不过另一方面如何面对伤流年确实是一个问题。
“不应该啊,我看那小子少说也能撑个三十年。这才十年的功夫,怎么就会这样?难道说我看走眼了?”
关于伤流年的疑问这几日也不停的在任源心头环绕。异人各有各的不同寻常之处,而他作为怪异中的怪异,异常中的异常,对于异人的认知远非寻常可比。对灾部和伤流年签了十年契约,而他认为自己起码要等个三十年,现在从结果来看竟是对灾部对伤流年的判断更为的精确,这让任源很难接受。
不过对于任源来说各种念头来的快去的也快
“管他呢,这都不重要,不知道这回会不会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