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S市一幕激烈的追逐战正在展开。
迟海峰将油门轰到了底,死死的踩着不松开。为了将那台大得惊人的军用柴油机装到这辆轻型皮卡中,最初的改装者发挥了堪称天马行空一般的想象力。整辆车约等于一台包着铁皮的发动机。原本是依靠固定在车外的钢管来补足强度,然而昨天鱼谦和迟海峰两人干脆地将这些钢管都拆掉了。
这样的车子自然和舒适挂不上一丝一毫的关系,尽管被鱼谦紧紧的护在怀中,孟浮笙依然被碰的鼻青脸肿,就更别提鱼谦本人了。 “这车还能撑多久?”鱼谦顶着满头突起的大包,扯着嗓子吼道,依然没法盖过发动机如连环爆裂一般的轰鸣。
“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啦!”迟海峰嘴上说着令孟浮笙心惊(ròu)跳的话,但是脸上却洋溢着如同醉酒版红艳的色彩,两只眼睛精光四(shè),犹如一只盯着猎物摔倒的猎豹,充满了最原始的兴奋和渴望。
“该死!他们追上来了!我们必须甩掉他们!”事到如今鱼谦也只能指望迟海峰过人的驾驶天赋和这辆魔改到姥姥家的皮卡车了。
“一队!一队!二队!二队!能听到我的声音吗?”柏天清在山坡上眼看着迟海峰驾车一路横冲直撞杀进了小区,载了鱼谦孟浮笙又气势如虹的撞了出来。忙启动汽车一边呼叫二人,一边往预定的会合地点驶去。
“一队收到!一队收到!我们被咬住了,计划有变,你按照原计划二队路线前进,等我们甩掉他们再说,保持联系!”鱼谦一手圈住伏在怀里的孟浮笙,一手抓住驾驶台的凸起,对着嵌在驾驶台上的通讯器吼道“不要暴露行踪!孟伟的这帮手下有问题!” 按照鱼谦的计划,当迟海峰撞出小区就应该算成功了。表面上看只是一辆疑似酒驾的“特警”车辆撞坏了小区的门岗。正常(qíng)况下从确认孟浮笙的失踪到搞清发生了什么事(qíng),起码要二十分钟以上。
如果他们真的反应足够快,将孟浮笙的失踪和这辆贸然闯入的特警车辆联系到了一起,那么接下来孟宅的应对如果是报警。从S市的呼叫中心指挥台来看,柏天清正是目前距离案发现场最近的警务人员。之后迟海峰会高调的引走所有的目光,而只要和孟伟联系上相信对方会处理好和警方的说辞。
若如鱼谦所料,孟伟方面不敢报警,那么在他吐出真相前也别想再找到孟浮笙一根头发!
可现在孟宅的警备人员既没有选择报警,也没有息事宁人。反而疯了一般紧随其后驾车赶来,可见事(qíng)真的大条了。对方不仅以惊人的速度和效率确认了发生什么事(qíng),并且毫不犹豫的追了出来,足以证明对方对这件事(qíng)早有预案。不仅没有请示今晚并不在宅中的孟伟,甚至没给鱼谦他们沟通孟伟的机会!
“一队!孟伟的办公电话占线打不通!”通讯器中传来柏天清的喊声 “你记得你爸爸的私人手机号码吗!”鱼谦在孟浮笙耳边大喊
“我念!你打!”孟浮笙双手攥着鱼谦的上衣,把自己尽量的缩成一团躲在他怀中。
“这样子怎么打!你报给他!让他打!”鱼谦一把扯过通讯器塞进孟浮生手中
“坐稳了!要过沟转弯了!”迟海峰大喝一声,双手把紧方向盘狠狠一错,头重脚轻的皮卡一头扎进坑中又高高飞起,在半空中旋转着横过车(shēn)重重落地,后半部分伪造的“(pì)股”撞上了路边建筑脱落而去,车(shēn)也借着反推之力恢复了平衡,丝毫没降低一点速度继续往前飞奔。
这一下孟浮笙只觉得自己内脏都要被从喉咙里甩了出来,好在害怕犯困没吃晚饭,不然绝对要吐出一道飘逸的彩虹。这附近行人稀少,完全不需要按喇叭,皮卡咆哮轰鸣的发动机轻松就炸响了整条街。路上行人车辆纷纷避让,惊愕的看着这台癫痫的机械凶兽拉着两道浓浓的黑烟绝尘而去。后面四辆雪弗莱SUV紧咬不舍,跟在浓烟中一路狂追。 柏天清终于在孟浮笙尖叫中拨通了孟伟的电话,那边孟伟刚一接起他便劈头盖脸的说道“你女儿现在在我们手上!”
“哦,这样啊。”孟伟平淡的说道“我刚刚已经知道了。”
“这么说你的下属正在给你汇报吧?告诉他们不许再追了,否则我们撕票!”柏天清明白刚才孟伟的工作电话占线想必就是下属在汇报,立刻装出恶狠狠的语气威胁道
“你们现在撕票,岂不是什么都拿不到?”孟伟的语气镇定的就像在和商界老友聊天一般“说说你们的条件吧,是要钱吗?开个价吧。”
“放心我们不会狮子大开口的,你先让你的人回去,我保证你女儿的安全。”柏天清心思电转,知道此刻不能过早暴露目的,顺着孟伟的话说道 “这样追下去我们就算舍不得撕票也保证不了你女儿的安全,具体金额和交接方式我们稍后会联系你,你如果敢报警我保证你女儿会以一个你绝对不想看到的姿态,说出一些你的竞争对手和媒体十分感兴趣的事(qíng),孟老板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取舍。”
“呵呵。”孟伟淡然的笑出了声“听你的声音年轻的很啊,(rǔ)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也敢用我女儿威胁我?”
“你不怕我们把你女儿的…”柏天清万没想到孟伟是这个态度
“我女儿的什么?(luǒ)照?视频?指控我犯下什么兽(xìng)的承诺书?还是说你们要把我女儿切成一块块的寄给我?”孟伟随意的说道,那语气就像在说今晚吃中餐,法餐还是(rì)料一般。
“那孟先生,你的意思就是我们没得谈喽?”柏天清语气狞厉的说道
“当然有的谈!”孟伟语气一变,和柏天清强装狠辣的语气不同,一股浸透了寒冰和血腥的冷戾声音如尖锥般透过听筒刺向了柏天清的耳膜“等一会儿我手下逮到你们这群老鼠,我会亲自驾车把你们拖在汽车后面在水泥路上磨到你们一根骨头都不剩!到时候我会边听着你们的哀嚎边和你们聊聊条件!”
“孟先生,你就不担心你女儿…”柏天清急忙说道
“如果我女儿死了,你们,还有你们的家属我会一个个找出来,让他们统统都给浮笙陪葬!”随着最后一个字吐出来孟伟狠狠的挂掉了电话。
“额…”柏天清一时间有些搞不清楚究竟谁在扮演劫匪的角色,俯(shēn)对着通讯器说道“一队…”
“我听到了。”鱼谦冷着脸说道,怀中的孟浮笙用(luǒ)足钩住了门上的把手艰难的稳住了(shēn)形,一手举着通讯器和鱼谦听着柏天清那边的状况“至少孟伟现在多了两条罪名,威胁警务人员和动用私刑。”
“听起来好像没有绑架严重啊。”迟海峰在旁边打趣道,自启动这台皮卡之后迟海峰仿佛年轻了二十岁,整个人气质为之一变。柏天清用着(tào)借假IP的网络电话拨打电话,内容也通过通讯器传到了车上三人的耳中。
“只要不被抓到,就不算犯罪。我们现在只要甩掉这些疯狗就好了。”鱼谦转头对迟海峰说道“怎么样,问题不大吧?”
“问题很大。”迟海峰兴奋的说道,光看他的表(qíng)鱼谦还以为他说的是问题不大。
“市区内人车太多我们再转下去就要被交警抓到了,高速我们没法过收费站,闯卡就闹大了。接下来我们必须拐上去往HZ的国道,只要到了野外我们就能轻松甩掉他们。”迟海峰大声吼道“这些扑街仔大晚上的跑出来逛什么逛,影响老子飙车。”
“听起来没什么问题啊。”
“问题是,比越野我们占优,可在柏油路上拼速度还是他们占优!”迟海峰嘶吼着解释道“我们只是马力上占便宜,估计出城之前就要被追上啦!”
“你不说这车上安的是军用发动机吗?”鱼谦急忙说道
“废话,你当兵的时候开坦克飚的过跑车吗?”迟海峰粗野的说道“别废话,坐稳了,老子要赌一把了。”
“你要干嘛?”鱼谦配合着让孟浮笙跨坐到自己(shēn)前,终于用安全带把两人绑到了座位上。
在柏天清跟她说完计划之前,孟浮笙一直在构想着自己这场出逃是什么样的。在她想象中这应该是一场充满迪士尼电影般梦幻浪漫的冒险历程,柏天清如王子般潇洒的带着自己逃出魔窟重围,奔向全新的自由生活。
然而现实却告诉她整个过程压根就是央视拍摄的辽沈战役,自己在一台叮当乱摇的皮卡车中被一名中年大汉夹在怀里,闻着刺鼻的柴油味,鼻青脸肿的等待着再见自己午餐一面的机会。而父亲的语气也像极了对着电话喊“我不要伤亡数字,我只要塔山!”的**。就差亲口喊出来“我不要女儿,我只要抓到绑匪!”
“我要试试涡轮增压。”迟海峰紧盯着路面,娴熟的飞转着方向盘。嚎叫的皮卡车在街角带着它的追踪者狼奔豕突,留下一路的惊叫咒骂。
早被现实打击到麻木的孟浮笙一脸玩坏了的认命表(qíng)没啥反应,可鱼谦知道迟海峰的话是什么意思,饶是他胆大包天也骇了一跳。
“这可是柴油机!就算发动机顶得住,这车顶得住吗!”鱼谦一手抓着孟浮笙一手攥着把手“老迟你可别发疯,咱们三人命可攥在你手里呢!”
“这你得问问后面那四台大爷。”迟海峰一脸浑不在意生死的表(qíng)“要是城里被他们追上,奔着车(pì)股撞咱们一下也是个散架,你看他们那样子像是正常人吗?我看你赌错了,孟伟怕不是巴不得他女儿去死。现在换我来赌了!”
鱼谦扭头从反光镜看向紧追不舍的四台SUV,明显也是改装过的。飞驰之中,车头几乎要贴上了皮卡的(pì)股,看架势真的有一头撞上来的意思。下一刻迟海峰一记超大弧度的飘移又拉开了双方的距离,右面的后视镜擦到了路灯灯柱砰的一声爆成漫天碎片。
“接下来到国道前可都是直道了,宝贝,爸爸可把命全都赌在你(shēn)上了!“迟海峰亢奋的怪叫一声,伸手扳起了驾驶台上的一个拨动开关。
一直轰隆隆鸣响的发动机发出了一记声嘶力竭般的爆响,鱼谦只觉得整个车体都随之筛糠般抖动起来,晃得他两眼都花了。两道剧烈的火柱从竖在车头后方的排气囱中直直喷出,就像升起了两道烈焰战旗!
整台皮卡就在追击者看怪物一般的眼神中,带着下一秒就炸成一堆零件的壮烈气势甩开他们向前方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