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鱼谦细致的引导下,柏天清两人很快便找到了等在一处岔路口的前者。时隔多日终于再次相见,顿时淤积于胸中的千言万语终化作了一个结实的拥抱。
心绪激荡之下,柏天清忍不住再次流下了滚滚热泪,哽咽的说道“鱼叔,我…”
“先不急着叙旧。”鱼谦放开怀中的徒弟,掀起后者身上丝袍宽松的衣襟里外打量了几眼,神色微微有些凝重了起来,径直问道“你身上的伤呢?” “我身上的伤?”柏天清微愣了愣,顿时反应过来前者指的是当初那场车祸,忙解释道“说起来那个叫普罗米修斯的男人把我和孟小姐抓到这里之后,就把我身上的伤都治好了。”
“那个普罗米修斯把你治好的?”听到这里鱼谦的脸色愈加阴沉了起来,喉咙上下滚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而伴随着他的沉默,气氛不由得变的有些微妙了起来。不要说正被上下审视的柏天清,连站在旁边并不怎么熟悉前者的孟浮笙,也意识到了眼下的情况似乎隐隐有些不对。想到自己现在全身上下仅有这件丝袍蔽体,少女下意识的捂紧了前襟下摆。
愈发觉得不解的柏天清咽了唾沫,刚想开口把被掠走后的事情说清楚,却被鱼谦抬手打断了“不管怎么样,人没事就好。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两个先跟我来。”
说完鱼谦也不管两人疑惑的眼神,转身便朝隧道深出走去。大感糊涂的柏天清和孟浮笙对视了一眼,不安之下也没有敢再出声询问什么,小心翼翼的跟上了前者的步伐。 领路的鱼谦左转右转,又沿着隧道走出了不短的距离,忽然停步朝身旁推去。看似平整无物的墙壁上,竟有道未上锁的暗门。只见他先招呼两人进去,四下确认无人后,谨慎的阖上了门扉。
暗门后是间不大不小的房间,墙壁上嵌着块散发着柔和荧光的圆形石块,弥补了没有地下暗室的采光。从墙角码放的几个空箱子看,应该是间用于存放应急物资的小型库房。
“鱼叔您怎么知道,这里有个房间的啊?”柏天清疑惑的打量着四周,语带讶异的问道“您对这里很熟悉吗?”
“我也只知道这一个而已,是刚刚任源找到的。这座地堡里像这样的密室,还有很多。”鱼谦随口解释完,不待后者再开口便神色严肃的问道“小柏我问你,刚刚你们两个见到任源了吧?”
“是那个撞穿了墙壁的大汉吗?”柏天清点点头道“见过了。” “他怎么说的?”鱼谦忙问道“有说你们两个还是普通人吗?”
“啊?”从见面伊始鱼谦奇怪的态度就令柏天清感到困惑,此刻被问的有些发懵的他仔细想了片刻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迟疑的答道“当时那个大汉好像说我和孟姑娘运气不错?只是遭受了神示,并没有经历神启?”
“他是这么说的吗?那就好。”鱼谦明显的松了口气,接着从怀里摸出了个金属盒打开,从里面抽出了两张长条状的试纸要二人分部拿好。接着又从盒子里取出了枚银针,示意两人将食指伸了出来。
“虽然任源判断你们两人,并没有经历神启。你们两个人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学会如何压制独立现实的异常波动。但是保险起见,还是先测试一下比较好。”
说完鱼谦便用银针在两人的指尖各刺了一下,迅速挤出一滴鲜血滴到了各自的试纸上。血滴落入试纸后,先是在周围洇出了圈黑线。接着黑线外又洇出了圈迅速加深的蓝色,直到色泽透出了几丝紫意才慢慢停了下来。 “呃…鱼叔。”柏天清盯着试纸好奇的问道“这是在检测什么?”
“是在检测你们两人被触媒污染的程度。”鱼谦盯着试纸面色凝重的讲解道“这枚银针是专门用来检测用的触媒,里面这圈黑色出现就证明你们的血液被这根银针污染了,这次检测结果有效。而外面这圈则证明你们两人自身的污染程度,颜色越深说明你们遭受的污染越严重。”
“啊这…”柏天清看着试纸上蓝到发紫的色圈,有些心虚的问道“那我和孟姑娘的检测结果,是不是不太好啊?”
“岂止是不好,是非常不好。”鱼谦瞪了徒弟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这枚测试用的银针污染持续时间极短。正常人的检测结果,在黑线出来后外圈就不会再有变化了。像你俩颜色变得这么深,说明污染已经很严重了!”
“啊?那那那,那怎么办啊?” “不过也不用太担心,只要还没变成黑色就好。”鱼谦温声安慰道“这只是个简单的初步测试,等回去之后部里还会对你们两个做个全面精确的检查。”
“污染这么严重可能也和你们两个近期接触了太多触媒有关,远离触媒一段时间后应该会好不少。我也遭到了神示,只要还没堕落就没有什么危险。对于日常生活,其实…其实也没有什么影响。”
“那就好。”听到不会有什么严重影响,柏天清不由得松了口气。扭头望了眼身畔满脸紧张的少女,露出了个鼓励的微笑,温声安抚道“不用担心了孟小姐,这下我们真的得救了。”
见两人都没有遭受神启堕落为异人,鱼谦紧绷的神经也松了下来。虽然之后还会有很多麻烦,但相较最坏的情况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而且柏天清那身可能终身瘫痪的伤势竟也被降临派治好了,说是件好事都完全不过分。
卸下心头重担的鱼谦面色大为和缓,欣喜之色溢于言表,点上了今晚的首根香烟深吸了一口道“接下来我们只要等任源那边处理完毕,返回S市就好了。”
“哦对了!流年哥!”柏天清猛然反应过来,一拍脑门急急忙忙的说道“鱼叔你赶紧和您的搭档任源说一下,我敢担保流年哥没有任何问题。也是多亏了流年哥的帮助,我和孟姑娘才能从降临派监禁我们的地方逃出来。”
接着柏天清便将两人被普罗米修斯带走后发生了什么,又是怎样遇到伤流年的过程迅速讲述了一遍。当然与孟浮笙之间所发生的那些羞于启齿的接触,还有从伤流年口中听来的血腥秘闻,自然是小心的隐瞒了下来。单讲了降临派囚禁他们的种种,以及对于敌人目的的些许推测。
待柏天清说完,鱼谦指间的香烟也抽到了底,顺手丢掉烟蒂踩灭后拄着下巴沉吟道“唔,所以骑士是被自己的龙牧出卖,所以才在战斗中失手,被琐罗亚斯德教派抓住的?”
“是的是的!所以流年哥是被冤枉的。”柏天清说完略顿了顿,斟酌了下又补充道“而且鱼叔,我听流年哥说这个任源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人…当然我会这么认为并不单纯因为流年哥这么说的,从刚才的接触看我们也是这么感觉的,你说是吧孟姑娘?”
“嗯?哦,可能是吧。”从开始到现在都一眼未发的少女,仍是满脸忧心忡忡的神色,被前者问道后也只是轻皱了皱黛眉,有些含混的应了一声。见状柏天清只当少女经过这半天折腾还没有从惊悸中缓过神来,倒是鱼谦眼神格外锐利的深深看了她几眼。
“总之鱼叔,流年哥肯没有问题。”柏天清语气笃定的说道“您可千万不要让那个任源乱来啊。”
“小柏你刚才说的这些情况,我会如实向上面反映的。实际上部里这边也早就,对骑士龙牧的情况有所怀疑了。”鱼谦神色平淡的说道“这些事情对灾部会按照流程严肃处理的。”
“先别管流程什么的了,我和孟姑娘离开的时候,流年哥还被那个任源非常用力的按在地上呢。那架势哪里像是按照流程行事,鱼叔您赶紧告诉他流年哥不是对灾部的叛徒呀。”
“任源平时的行事风格确实粗暴了些,但是对待异人确实需要谨慎再谨慎。就算骑士落入琐罗亚斯德教派手中是因为被陷害,但也难保被监禁的这一个多月有没有出现什么问题。先制服再检测,流程上确实没什么问题。”
“那…那鱼叔你至少,把流年哥是被陷害的这件事,通知那个任源一下啊。”
“任源的通讯器,现在戴在你身上。”鱼谦无奈的说道“我怎么通知他啊?”
“这…”柏天清闻言登时愕然,忙说道“那我们现在就去那边找流年哥和任源…”
“不行!”鱼谦断然拒绝道“我们现在是在琐罗亚斯德教派的老巢里,又不是在踏春郊游。到处都是对灾部的同志们,在和敌人激战。现在最优先的事项,是确保你和孟姑娘的人身安全。”
“尤其是任源那边,很有可能会遭遇琐罗亚斯德教派的追兵,你们根本不知道异人间的战斗有多么凶险。在这片区域确保安全之前,我们哪里都不可以去!”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鱼谦声色俱厉的说完后,面色稍霁又放缓了语气道“其实你们也不用太过担心,实际上任源是最早也是最坚定的认为,骑士并没有叛变此事还有内情的人。就算没有你们作证,他也不认为骑士真的叛变了。”
听到鱼谦这么说,柏天清才稍稍的放下心来。毕竟异人和普通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阻击追兵时伤的那么严重看起来都没什么大事。那么任源检查状况的动作粗暴点,应该也没有什么危险。
只是一直沉默不语的孟浮笙在听完鱼谦的话后,再回想起当初伤流年当初的情绪神态,眼中闪过几丝异样的神色。不过她依旧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看着那边还在聊着的两人,从墙角找个箱子默默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