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接下来要面对的这些事情,朱翊钧的心里面很难没有什么想法。
不过眼前要做的事情还是隐藏,不能暴露自己。
接下来的两天,朱翊钧依旧什么都没做。
外面的事情,自己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宫里面也一片祥和安定。
倒是健身场已经弄好了,让朱翊钧的心情好了不少。每天除了念书以外,又有另一件事可以做了。
除此之外,朱翊钧还带着弟弟妹妹们在游乐场里玩,快速拉近了自己和弟弟妹妹的关系,气氛异常和谐。
皇宫外,谭纶的事情还在发酵。
最让人瞠目结舌的是,谭纶在吃了丹药半个月以后就能够上朝当值了,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硬朗,完全看不出来之前是一个要死的人。
这就又引起了轰动,朝野上下议论纷纷。
在这样的情况下,万历五年的科举终于开始了。
一切都没有出乎意料,张居正的儿子考中了。随后便是准备殿试,要确定排名。
这一次,朱翊钧要亲自参与。
早上起了一个大早,活动了一下筋骨,换了一身隆重的龙袍,朱翊钧就跟着人一起来到了前面的大殿。
这是今天举行殿试的地方。
“陛下驾到!”陈矩的喊声在大殿里面响了起来。
朱翊钧迈步走了出来,面色平静地坐在龙椅上,说道:“诸位爱卿,免礼。”
等到所有臣子都站起来,朱翊钧沉声说道:“开始吧。”
接下来的流程,就和朱翊钧没什么关系了。他主要就是在这里看着,当一个牌位。
朱翊钧的目光落到了不远处的张四维身上。
这些日子,朱翊钧没少研究明朝的事情。结果发现万历朝除了张居正以外,还有一个人非常有意思,这个人就是张四维。
从身份上来说,张四维是高拱的学生。徐阶培养了张居正,高拱则培养了张四维。
关键是张四维和高拱的关系还非常好,一直以来张四维都和高拱有通信,高拱没少给他出主意。
按理说,张四维应该和张居正格格不入才对,毕竟张居正当初搞走了高拱。
可事实上,张四维和张居正两人的关系非常好,张四维非常支持张居正的改革,在内阁当中把自己当成了张居正的秘书,张居正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如果说张四维也是赞成改革、为了国家好这才跟张居正走上一条路,那后来对张居正的清算又是怎么回事?
张居正死了以后,张四维就拿冯保开刀。如果说这是为老师报仇,那么后来聚集一大批旧党人士在身边,这是支持新政?
朱翊钧琢磨了几天以后,忽然琢磨出点味道来了。
严嵩当权臣,徐阶也跟他斗。当时的徐阶是怎么做的?
对严嵩言听计从、委曲求全,甚至把自己的孙女嫁给严嵩的孙子做妾,这手段熟不熟悉?
等到严嵩倒了以后,隆庆皇帝上位,高拱也跟着上了位,彻底打倒了徐阶。
反过来,徐阶的学生张居正扳倒了高拱。高拱的学生就是张四维,看看张思维对待张居正的态度,像不像当年徐阶对待严嵩的态度?
结党营私,党同伐异,从这里就已经有苗头了。
后来张居正倒了以后,看看张四维干的事,大概也就明白了,除了这些事情以外,在这次的科举当中也有张四维的影子。
这场殿试主持阅卷的就是张四维,他把张居正的儿子放到了二甲第一。
这件事情,朱翊钧敢相信,绝对不是张居正授意张四维这么干的。他绝对不可能告诉张四维“把我的儿子放在二甲第一”。
所以,这件事只能是张四维自己做的主。为什么选在二甲第一这个位置上?
首先,不入一甲,不是状元榜眼和探花,没那么显眼。
其次,二甲第一可以选庶吉士、进入翰林院,也就是将来还能入阁做大学士,前程一点不耽误。
既有里子又有面子,看起来对张居正最好。
可这里面有一个问题,张居正的儿子被放在这么高位,他的才学是否配得上?
让儿子选庶吉士入内阁,是不是张居正真实的想法,真的没有人知道。
如果是,那没话说;如果不是,这就是张思维为了讨好张居正,或者说是为张居正挖坑。
科举是天下读书人的出头之路,你张居正的儿子上了这么高位,你们家垄断了科举、断了所有人的前程,你张居正要干嘛?
你就是读书人的公敌啊!
这就是裹了蜜糖的毒药,吃的时候甜,事后会要命的。
结果万历皇帝把这件事情做到了更高的一个层次,把张居正的儿子做成了榜眼,而且公开说“先生为国有功,朕赏无可赏,那就照顾一下先生的后人吧。”
这里面有个问题,恩荫在明朝是有的,封赏后人也是有的。只不过那些封赏都是世袭的武官职位,多为锦衣卫;立大功劳的话可能会封爵,但绝对不会在科举上动手脚。
因为恩荫一个官职,谁的饭碗都不抢也不砸,只不过是朝廷多付出一点俸禄。在科举上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抢了别人的名次、断了别人的前程,这是要命的仇。
虽然起因是什么不知道,但最后的结果却是万历皇帝和张四维两人把张居正推到了火上,直接让他上了烧烤架。
几年以后又把张居正三儿子弄成了状元,怎么看都是在复盘这个操作。
反正在朱翊钧看来,这件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更不是张居正想给儿子一个前程那么简单。
严嵩、严世藩父子的例子远吗?
朱翊钧撑着下巴,眼睛微眯看着张四维。看来争斗这个时候就开始了。
不知道是不是高拱给张四维出的主意让他学徐阶,只不过从结果上来看,张四维的想法和做法是正确的。
朱翊钧又看了一眼老神在在的张居正,心里面明白了,所有的事情都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这里面太复杂了。
你伸一把手,我推一把;你拉一把,他拽一把,事情就偏离了主线,而且不知道偏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