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鲁木图想起那个他视如珍如宝的女人,悔恨交加。
为了她,他愿意冒着得罪落崖谷主的风险去暗杀闲庄庄主,他不是不知道闲庄庄是落崖谷主一生的挚爱,他也知道自己和落崖谷主是亲如兄弟的好友;可是为了她,她愿意得罪好友,哪怕是要了自己的命只要能博她一笑他也心甘情愿。
然而她呢?从来都只当他是一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一颗棋,他恨自己陷得太深,深到即便他明知道她在利用自己,他还心甘情愿被他利用。 他麻木的认为只要自己对她来说还有点利用价值,那么自己在她心里就会有一席容身之地。
他为她杀人为她铲除异己,这么些年过去,她从来没有回馈自己只字片语的温情,事到如今只剩下嫌弃,嫌弃他给她带来了不安。
木鲁木图流着泪在心里问自己,如果她知道自己死了,会为自己落泪吗?
转而他又摇了摇头,他心里明白,她不会,她不会为自己落泪,因为自己只是她的一颗棋,有谁会为了一颗棋被毁而落泪的?
木鲁木图他恨那个女人,恨天下所有的女人。 咔!
猝不及防木鲁木图含恨咬舌自尽。
尸僵之毒非常玄妙,中毒之人全身如尸体般僵硬无法动弹,唯有脖子以上例外,活动自如可以开口说话。
这个毒,给了中毒之人和施毒者申辩和审问的机会。
纤尘和顾子毅原本还想着,活捉了木鲁木图就可以从他嘴里问出些东西,没想到他们还没来得及审问,人家就咬舌自尽了。 东阴人做事从不记录在册,不计收也不计支,只认银子不过问雇主,这也是他们这些年能快速崛起的原因,因为雇他们杀人的雇主,不用担心会留下可查找的痕迹。
木鲁木图一死,东阴人的所有信息都被他带去了阴曹地府。
顾子毅知道,即便是在木鲁木图的房间里也不一定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但是他就是不死心,将这里翻了个底朝天。
阿峰醒来,也协助顾子毅翻找。
功夫不负有心人,阿峰在一个暗格里发现了一封信,“主子,这里有封信。” 顾子毅闻声而去,纤尘也跟了过去。
打开信封,哐当……一个小物件从信封里滑落。
顾子毅弯腰将落在地上的小物件捡起来,捏在手指上看了又看。
此物件玲珑别致甚是精美,是一个骨白的骰子里镶嵌了一颗滴血般的红豆,让人看上一眼就爱不释手。
“玲珑骰子!” 纤尘看到顾子毅手里的骰子脱口而出,“纤尘姑娘知道这骰子的意思?”顾子毅问。 “嗯。”纤尘点点头,心想,师父也有一个比这个骰子更精美的骰子。
纤尘自然没将心里想的说出来,指着顾子毅手里的骰子道:“师父说这种骰子代表着相思入骨的意思,殿下,说不定这信里能给我们解释,我们先看看信里的内容如何?”
打开信,三个人就傻眼了,那信上没有落款,没有署名唯有短短的五个字“杀了闲雅云。”和一朵在落款处画的梅花。
这封信的纸张已经泛黄,边角已经起毛,看来这封信已经有了些年头。
这信上的内容纤尘不看还好,一看她心里就一沉,顿时生出许多疑惑来,因为闲雅云正是她师父的名讳。
纤尘陷入沉思。
原来当年东阴人暗杀师父,并不是误杀而是有人雇佣?
那为什么当年木鲁木图会亲自来闲庄负荆请罪,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杀错了人,误将师父看成了他当年的仇人?
木鲁木图一个人扛下所有的罪过,他是在害怕什么吗?还是他另有目的?
纤尘思量,木鲁木图不是莽夫在接到暗杀师父的雇佣时,定会平衡利弊,他既然敢接受这个雇佣,定不会惧怕事后闲城的清算。
师父手里也有个比这个骰子更精美的玲珑骰子,送师父骰子的人是谁,会是木鲁木图嘴里说的那个落崖谷主吗?
难道木鲁木图是惧怕落崖谷主?因为刚刚在提到落崖谷主时,纤尘在木鲁木图的眼里看到了恐惧。
转而,纤尘又想,落崖谷主是谁?他和师父什么关系?木鲁木图为何会怕他?既然木鲁木图怕落崖谷主,为何当年他不将雇佣之人说出来,而是将所有的一切都自己揽了下来?
突然纤尘一个激灵,她想到了木鲁木图这样做的原因。
木鲁木图知道,当年师父逃脱东阴人的暗杀后定不会放过他,更不会放过幕后的雇佣之人,他也知道自己动不了师父,便带着诚意来闲庄负荆请罪,许下东阴人永不侵犯闲城的重诺,他笃定,师父定会看在闲城百姓的安危上,放弃对此事的追究,他一口否认是雇佣杀人,他这样做的目的也只为保护那幕后的雇主。
那雇主和木鲁木图会是什么关系?纤尘猜想能让木鲁木图用自己的命来保护的人与他的关系定是非同一般。
纤尘又将目光落在了顾子毅手里的玲珑骰子上,心想木鲁木图要保护的人定是他心上的人,而这个人估计就在纪国的京都且位高权重,要不然东阴人也不会安全盘踞在交州十几年。
纤尘暗暗发誓,她定要找到这个雇主,为师父那毁掉的半张脸报仇。
顾子毅看到纤尘盯着自己手里的骰子出神,忙问道:“纤尘姑娘,这骰子有什么问题吗?”
纤尘的思绪被打断回过神来看了一眼顾子毅,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口问道:“不知殿下可否将这信和骰子先借纤尘一用?”
这些都是证据,纤尘断不会为难顾子毅,让他将收缴的证据给她,唯有借出来将信临摹一份,再仿刻一个一模一样的骰子,方便自己日后寻那雇主。
顾子毅从刚刚纤尘的失神中就已经猜到,这封信纤尘可能还知道些什么,只是她不说,他也不多问,贴心道:“剿灭东阴人后,本王最近定会诸事缠身,有些东西带在身上也不方便,就有劳纤尘姑娘替本王保管。”
说罢,顾子毅就将信折好放入信封交给了纤尘。
纤尘没想到顾子毅这么爽快,话还说得这么贴心,她清澈的眸子里充满感激地看向顾子毅,接过顾子毅手上的信拱手一礼“多谢殿下。”
“纤尘姑娘不必客气。”顾子毅又看了看手里的骰子,问道:“纤尘姑娘说这个骰子代表相思入骨?”
“嗯”纤尘又点点头,指着那个骰子对顾子毅细说道:“瑞王您看,这个骰子是用骨头做的,骨头镂空,里面放了一颗相思红豆,有句诗不知殿下听过没,‘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里面说的玲珑骰子就是这个骰子,它代表了情深入骨的相思之情。”
顾子毅细细端详了一番这颗骰子,确实如纤尘所说,骰子是用动物骨头镂空雕刻而成,里面放着颗红豆,红白相间十分精巧,关键是这个寓意很好,他很喜欢。
“嗯,好,我知道了。”顾子毅将这颗骰子的模样刻进了心里,这才将骰子递给了纤尘,“诗我没听过,不过骰子和诗我都记下了,很好,很好。”
纤尘不知道顾子毅说的那句“很好、很好”是什么意思,她也没太再意只当顾子毅是觉得诗写得好,骰子刻的很精美。
木鲁木图已死,东阴人大势已去,顾子毅点燃一把火烧掉了木鲁木图的房间,其他的东阴人见头领的大营被烧,战斗气势也泄了下去。
敌消我长,顾子毅的精锐很快就攻破了东阴人的老巢,剿灭了东阴人,大火也蔓延开来。
寅时三刻,顾子毅带兵偷袭东阴人的老巢大获全胜,返回交州城。
远远望去,只见交州黑水崖那个连着大陆的小岛上火光滔天,照亮了天际,将那片天都染成了绛红。
“快看,黑水崖那边着火啦!”百姓中不知谁第一个发现了那片染红了天际的火光,大喊了起来。
消息很快传开,百姓们纷纷上街看那黑水崖口滔天的火光,清晨天刚泛起的鱼肚白被淹没在那片火光之中,交州的街道上站满了人。
不知又是谁传来的消息,是他们纪国的战神瑞王殿下带兵剿灭了东阴人,还烧了东阴人的老巢。
常年受东阴人骚扰的交州百姓激动的又是哭又是笑,打心底里感激他们的战神为他们百姓除了这一大害。
锵锵咚咚……锵锵咚咚……
敲起锣打起鼓,交州的百姓如同赶走食月的天狗般激动又如同庆祝丰收一样高兴,欢呼迎接着他们的战神凯旋归来。
看到黑水崖那片天空一片绛红,有人欢喜有人愁。
交州县令坐立不安,便想去海防将军府找曹将军。
正巧,曹将军已经忙忙慌慌来到县衙府,张县令见到曹将军立即禀退下人忙问:“曹将军,你说说这是个什么情况?”
曹将军苦着一张脸,愁容满面满是悔恨,“哎,都是我大意,他的那些兵在我眼皮子底下离了营,我竟浑然不知。”
“曹将军,瑞王的那些兵,不都是安顿在你的军营里吗,他来调兵你怎能能不知?”张县令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