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峰还在滔滔不绝,突然被纤尘打断,冷不防一个激灵,冒出句“乐云郡主呀!”
原来是她!纤尘默然,这样就说得过去了,乐云郡主地位不凡,且是云妃最疼爱的侄女,她喜欢顾子毅无人干涉。
那日在翠月湖,纤尘见过乐云郡主一面,映像不深,不过纤尘知道,乐云郡主和冉花楹是好朋友,支持大皇子靖王顾子昂的那些朝臣家的小姐们,怕是不想因为来冉府找自己洽谈买卖院子的事,而无端招惹上乐云郡主了吧?
她们为什么会那么惧怕乐云郡主?即便那乐云郡主身份高贵,刁蛮任性,也不至于让那么多大臣家的小姐都心生惧意吧?……
纤尘蹙眉摇头想不明白,三千青丝随头轻摆,一抹疑云浮上少女的额头。
见纤尘蹙眉不语,阿峰推了推纤尘的肩头,“你不会是,也怕了那乐云郡主吧?”
“也怕?”纤尘的眉蹙得更紧了,阿峰为什么会用一个“也”字,他定是知道些什么自己还不知道的事,“什么意思?那乐云郡主曾经做过什么事?让那么多大臣家的小姐们,都不敢明表自己对瑞王的爱意?”纤尘追问。
阿峰目光闪躲,将头偏向了一边,下意识地阻断了纤尘和他对视的目光,纤尘便猜到这个乐云郡主曾经定是做过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而且那事还与顾子毅有关。
都说女子的第六感最为敏锐,纤尘却被她那敏感的第六感给拉偏了方向,她莫名心中微涩,一种钝痛袭上心头,仿佛被人用一记闷棍敲打了一般,来自心里的痉挛和阵痛,让她那张绝世清秀脱俗的脸上失了血色,煞白煞白的,灿如星光的眸子也被一层浓得化不开的疑雾遮挡,失了光彩。
纤尘像秋后的黄瓜——蔫在那里,额前疑云更甚,满脑子都是顾子毅和乐云郡主是什么关系?他们是恋人,还是一直保持着一种暧昧不清的关系,不是恋人甚是恋人呢?……
哎,算了!
纤尘无声的叹息了一声。
他们是什么关系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自己和顾子毅不也是什么关系都没有吗?
他将阿峰和墨兰,墨香他们派来保护自己,侍候自己,不过是在感谢自己救了他,感谢自己帮他剿灭了东阴人,也许,这些都只是他的一种感恩,然,自己却莫名对他动了心。
纤尘绝对不允许自己做了那种破坏人家感情的事,还好时间不长,还来得及纠错,还来得及将这份感情收回,纤尘默默的安慰着自己。
他漠然看了一眼阿峰,“阿峰,我乏了想休息,你先出去吧。”
阿峰哪里知道纤尘会被她敏感的第六感带偏,脑子里竟生出些有的没的猜想,他只觉得纤尘的脸色有异,关心道:“纤尘姑娘,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乏了,你出去吧,我想睡觉。”纤尘推推搡搡将阿峰推出了房间。
阿峰挠挠头灰溜溜的离去,不知道纤尘怎么了,更不知道一个大误会就这样产生了。
小憩片刻,纤尘重新调整了心态,她强压着内心的酸涩,云淡风轻,神色与往常无异缓步来到院中小亭里喝茶。
她唤来韩双双,“双双,这两天我有事没监督你练习跳‘含颦展’你可有自己练习?”
“有的,我每天都有练,小姐可以检查一下奴婢的舞技可有进步。”韩双双道。
“好。”
音落,韩双双便开始偏偏起舞,纤尘唤来韩双双在她面前练习跳“含颦展”,其实也只是想将自己的思绪转移,她在房里时,越是告诫自己不要去想顾子毅,她脑子里顾子毅的身影就越是挥之不去,出于烦闷无奈她才出了房门。
韩双双果真下了苦功夫,经过这几天的苦练,那“含颦展”被她跳得惟妙惟肖,很快就将纤尘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顾子毅的身影才在纤尘的脑海里慢慢淡去。
苏妈妈怕纤尘空着肚子喝茶,伤了脾胃便拿了些糕点过来,纤尘边品茗边吃糕点还边欣赏着韩双双起舞,那画面看起来也算悠哉悠哉。
话说那些爱慕顾子毅大臣家的小姐们,得知纤尘贴了个告示在小院上,又派了府里看得懂字的小厮或者是掌柜先生,去那间院子看了看那贴在院外的告示,小姐们都足不出户,她们不会因为一个告示而劳驾自己这双腿走一趟,若碰见了一个熟人那更是失面子的事,她们从小就会使唤人,府里找不到识字的人,府外的铺子上总是有识得字的先生,掌柜。
纤尘告示上的内容,瞬间就在这些大臣权贵们的府中炸开了锅。
夏伊人听荷香回府说,纤尘要五千两银子才卖那间院子,当即就气得摔了杯子,将屋里的东西摔了个稀巴烂,边摔东西还边骂,“冉纤尘这个臭不要脸的乡下货,她这个乡下来的土包子没见过钱是吗?她想钱想疯了吧?她怎么不去抢,她这个贱人,贱人、贱人……”
那大都护府胡大人家的女儿,更是咬牙切齿地问候了纤尘祖上十八代,气得手里的绢帕被她搅来绕去都变了形状,若这张绢帕是一张纸在她手里恐怕都成了齑粉。
“冉纤尘,你给我等着,你对我的羞辱我定会千倍万倍的还给你。”少女的目光狠戾,似有化不开的血海深仇。
小菊看见自家小姐如此仇恨纤尘,自然高兴,她清楚她家小姐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她好似已经看到了自家小姐折磨纤尘的样子,诡异的一笑,眸里闪过一丝狡黠。
与此同时,骂纤尘的人还有内常侍陈大人家的女儿,御史中丞习大人家的女儿,太史令罗大人家的女儿,吏部尚书肖大人家的女儿,……
她们无一不是骂纤尘贱人,乡巴佬,穷憨货,想钱想疯了……
那些名门闺秀在自己家院子里又是摔东西,又是对纤尘破口大骂,恨不得自己的口水都能将纤尘给淹死了去。
纤尘却呆在自己的院子里,欣赏着韩双双越来越精湛的舞技,品着香茗,吃着苏妈妈给她精心准备好的糕点。
这就是隔墙骂人的悲哀,自己使了一肚子的气来骂人,骂得自己口干舌燥,把自己累着了,气着了,然,对方却浑然不知,依旧是该吃,吃;该笑,笑;该干嘛,就干嘛。
在被骂的这段时间里,纤尘可是连一个喷嚏都没打过。
次日,纤尘便去了小姚大人的府邸,她放心不下姚青河的病,想去瞧个真切,到了小姚大人的府上,纤尘才知道姚青河因为犯病的原因,被谢氏带回了娘家。
谢氏觉得许是因为到了夏天,天气烦热姚青河才会又犯了病,谢氏的娘家有张汉白玉的石床,即便是烦热的夏天,那床上都是冰凉的,姚青河每次躺在那石床上都会十分放松,小姚大人一家昨晚就将姚青河送去了谢氏的娘家,自然,月圆和谢氏也跟了去。
既然如此,时间还早那就去“闲鹤楼”吧。
“闲鹤楼”是闲城“闲云野鹤楼”在纪国开的分店,“闲云野鹤楼”开在大周十国其它地方的分店统一名字都叫“闲鹤楼”。
纪国京都的“闲鹤楼”坐落在京都城最繁华的闹市区,是个别具一格的二层建筑,一眼便能让人瞧见,非常的与众不同,避了朱漆大门,舍了雕梁画栋,白色的砖,蓝色的瓦,远远一看就有大海的感觉,蓝色的窗棂边上摆满了鲜花。
正因为白色太过于单调,却是最好的背景,楼外的蔷薇爬满了墙,白的底,粉的花,绿的叶,美不胜收。
楼内云顶檀木作梁,缀珠罗帐为帘,琉璃隔断更是将此楼衬托得富丽堂皇,一楼为大堂,红木桌椅摆列有序,二楼则全是雅间,榻上设红木塌几,真丝软枕,服务更是体贴周到。
“闲鹤楼”的掌柜是纤尘的熟人,上次熙王殿下带纤尘进“闲鹤楼”时,掌柜一眼就认出了纤尘,只是当时纤尘身边有熙王殿下在多有不便,他们二人才没相认。
今天纤尘故意避开了阿峰,这次她是一个人来的“闲鹤楼”,“闲鹤楼”涉及到闲城,一旦是涉及到闲城的事,纤尘就会特别谨慎,不会让外人跟了来。
纪国“闲鹤楼”的掌柜姓童,在闲尘时就与纤尘的关系较好,将纤尘当成自己家的妹子照顾,今天看到纤尘是独自一人前来,很是欣喜,开心地迎了上去,“纤尘妹子,好久来的纪国,怎么不通知你童大哥一声,让我去城门口接你?”
说着童掌柜就将纤尘往内堂里的一间雅室领去,外堂的事,他全权交给了另一个人。
进了雅室童掌柜就先沏了一壶茶,闲城的人喝茶讲究,就喜欢功夫茶的繁琐,不像纪国人待人一碗盖碗茶,简单。
“少主来纪国可是有什么事?”童掌柜一本正经的问。
“童大哥,你还是叫我纤尘妹子的好,少主一词从你嘴里出来,我怎么听着浑身发毛很不自在。”在熟人面前纤尘其实很放松。
“哈哈哈,果真还是以前那个纤尘妹子,童大哥问你,最近京都城里冉家那个丑憨小姐是不是你?”别看这个童掌柜虎背熊腰,看似个粗野汉子却也是个心细如发的人。
纤尘是纪国人,且是纪国大行台尚书令冉羽涅的女儿,这个秘密在闲城知道的人甚少,知道的人用五根手指头都数得出来。
童掌柜却是根据纤尘的突然出现,和冉府那个突然回府的大小姐从丑女变成了美女这些传言精准地猜了出来,要知道外面传言都是说冉府那个大小姐,可没人说冉府那个大小姐叫冉纤尘,一般小姐的名讳都很少有人提及。
一壶“凤凰单从”泡好,童柜掌替纤尘斟上杯茶,放在纤尘的面前,“茶八酒十,酒满敬人茶满欺人”,童掌柜斟的茶从来都拿捏的恰到好处,茶汤在杯子里十分之二的边口飘出袅袅细烟。
纤尘手指在桌上轻叩两下,谢过接茶,端杯闻香,玉手一扇茶香扑面而来,提神醒脑,“猜到了你还问。”纤尘向童掌柜翻了一记白眼,也只有在自己人面前,她才会这般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