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
“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就是士兵闹饷吗?
怎么都打到这京城了?” 现年只有三十出头,可以说是正当壮年的万历皇帝,一脸怒色地咆哮着。
“万岁爷,奴婢真不知。
奴婢也是刚刚收到蓟辽总督孙矿的加急奏本才得知此事,奴婢知道事关重大,立刻就让勇士营的骑兵分头去各门,让他们赶紧先关了城门以防万一。谁成想这些逆贼居然已经到了京城,崇文门守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且又众寡不敌,竟然一下子就被那逆贼给攻破了。”
此时太监老大,司礼监掌印兼提督东厂张诚欲哭无泪地说道。
他真的不知道。 他倒是知道杨丰去了天津。
然后也知道孙矿和李颐正在天津附近围剿,但这些不是他职责范围的事情,万历朝的大太监可不是九千岁这样的,东厂甚至还被锦衣卫压在下面,更别提和文官集团比,他就是个干自己份内活的。
而且他也不认为孙矿二人调动那么多兵马,居然还挡不住一伙兵变的乱兵,平日里收他们的好处也不少,他没必要把这些告诉万历。万历知道就免不了责怪二人办事不利,但二人终究还会剿灭杨丰,那时候皇帝也不会真正处罚他们,最后自己平白得罪两个实权督抚,相反帮他们压一压事后还少不了个人情。说到底关键就是他不认为孙李二人围剿会失败,结果现在一看他玛的哪是失败那么简单的事情,这都让人打进京城了。
这两个废物啊!
真真是坑死个人了啊! 但没守住崇文门,这个真的不是他的责任啊!
那本来就守不住的。
崇文门当值的不过是几百人,整个京城十六门,总共六千八,而且还是倒班守卫,一个门就是通常几百个人当值,且都是没打过仗的,怎么可能顶得住三千死人堆里爬出的老兵偷袭,更何况据说贼军里面还有个万人敌的猛将。
“孙矿是怎么说的?”
万历喝道。 “他没说别的,就说这杨逆潜越河西务,可能欲惊扰万岁爷,要京城赶紧做好防范。”
“他们不是在蓟镇闹饷吗?怎么又去了河西务?”
“回万岁爷,那杨逆在丰润哄了兵备道赵祖寿,虚晃一枪带着人突然南下袭据天津官仓,然后煽动了些刁民沿着运河进京了,孙总督与李巡抚带着兵马就在河西务一带围剿。”
“然后围剿到他们进京了?”
万历不怒反笑道。 “呃,奴婢该死,奴婢也是觉得孙李二人带着一万多人马,都是蓟镇抽调的精锐,不至于连这么几个乱兵都拿不下,就没敢打扰万岁爷。谁成想他二人如此无能,不但没能剿灭逆党反而被他们潜越河西务,接了他的急奏,奴婢是一刻没敢耽误。
可是,可是,
万岁爷,孙矿定然没说实话,这些乱兵定然不是今日才走,从河西务到京城一百多里,这大雪天如何能带着战车走到。”
张诚哭着说道。
“他哄你,你哄我,你们这群狗东西,全都是欺君罔上!”
万历怒不可遏地一脚把他踢倒在地。
“万岁爷,您先消消气,不就是几千乱兵嘛,这京城十几万大军,还怕个几千乱兵?不过是一时失察,被他们抢了城门而已,调集人马抢回来就是。”
郑贵妃妖娆地走了进来。
她比万历略小几岁,可以说正是美艳无双的时候。
绝对的美艳。
毕竟能迷的万历到死都不放心她。
到死还想着给那时候已经成老太婆的她封皇后。
万历冷哼一声。
“田义,你说说吧。”
郑贵妃对跟着她进来的太监说道。
后者赶紧上前……
“万岁爷,左安门守门的李贤被那杨逆放回来了,他说杨逆说只是带着备倭南军来申冤的,还说他们要觐见陛下,与陛下当面讲明冤情。”
他说道。
“这是申冤的?”
万历一指外面怒道。
外面是隐约传来的炮声,官军已经在反攻。
实际上双方战斗一直都在进行中,但事发仓促,而且今天又是风雪,所以直到目前,也只是崇文门溃兵和正阳,宣武等几个城门守军在反攻。另外部分勇士营和四卫营的骑兵也已经赶到,其他各部都还在调动中。但不管怎么说,对崇文门的反攻已经开始,很明显双方战况激烈,哪怕真是申冤的,闹到这种程度也已经不能简单了结了。
攻破京城。
在京城动枪动炮甚至还搞爆破。
这无论原本是否有冤屈,都不能轻易饶过了。
“滚出去,立刻去崇文门督战,今晚务必夺回城门,否则明日你也别来见我了!”
万历紧接着对张诚喝道。
后者赶紧爬起来,欲哭无泪地跑去亲自督战了。
“就才三千人,居然能从石门寨一路围追堵截中走到京城,还能偷袭攻破崇文门打进内城,咱们大明官军要是都像这般能打,哪还用的着操心什么倭奴西虏啊!”
郑贵妃说道。
“你在又想什么?”
万历冷哼一声看着自己的宠妃。
“妾身只是好奇而已,又没说什么别的。”
郑贵妃妖娆地说道。
“万岁爷,听说那杨逆随身带着本太祖爷的大诰,说是太祖爷的大诰对百姓是极好的,就是不知道为何如今都没人听了。还说是要进京问万岁爷这太祖爷的大诰还行不行了,他抓了王保等人,说也是依照太祖旧例,就是当年太祖时候准许百姓抓了犯罪官吏进京的旧例。”
田义小心翼翼地说道。
“为何樊东谟,孙矿等人奏折从未提及此事?”
万历眉头一皱说道。
樊东谟等人的奏折上的确没提。
“哼,他们谁敢提这个呀?那太祖大诰上写了些什么,万岁爷难道不知道?到时候万岁爷要说太祖爷的大诰还管用,那岂不是要对他们剥皮实草?哪个做官的敢真把太祖大诰搬出来说这个还管用?
想官不聊生吗?”
郑贵妃说道。
“净说些胡话,太祖大诰如何就官不聊生了。”
万历很心虚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