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
大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柳妙儿放下手中的活计,擦了擦手:“谁呀?”
打开门,街上驻了辆马车,装饰豪华,马车四周围了几个带着兵刃的护卫,门外面站了个小姑娘,年岁和她差不多,比她稍微矮了些许,可穿着打扮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眼前姑娘着了一身碧绿的翠云衫,肤光胜雪,白嫩的圆脸庞上双眼弯起来似月牙,一开口就露出了两个小虎牙。 “这位姐姐,杨念小哥可是这院子住着?”
柳妙儿偷偷打量了自身一眼,永远都是干活利索的青布麻裙,肌肤被日头晒的有些发黑,全身上下唯有头上插了根钗子,恩,是杨念用河边那榕树枝亲手削的,有那么一瞬间,她都有些自惭形秽,心思急转,口中却是应道:“恩,正是,姑娘稍候。”
“阿哥,有客人。”转头叫了杨念一声,又好奇地打量起了这些人。
杨念施施然吸着双木屐“啪嗒、啪嗒”走了过来,看见门外的小姑娘,下意思又多看了几眼,别误会,不是小姑娘漂亮,而实际上这货心里想着这不是“童颜巨那啥”么,总算见着活的了,恩,正常男人的正常反应而已。
“某是杨念,不知姑娘是……?” “杨公子,是奴家公子与你有事相商,奴家公子姓胡,来自白玉京监察司,受那南象李家所邀,前来南断游学,上回托了那仙药居周掌柜上门,不知公子可还有印象?”小姑娘脆生生的答道。
杨念皱眉看了眼那马车及周边的几个护卫,心下有些不悦:“你家公子可来了?上回不是说那李洛云要么?”
见着杨念神情不悦,小姑娘连忙抱歉道:“公子还请见谅!我家公子向来少出京城,所以这性子有些不更事,还请多包涵,奴家采药代公子赔礼了。”说完曲膝行了一礼。
杨念倒不好跟一个小姑娘生气,指着马车说道:“你家公子可在车上?”
采药为难地点了点头。 “行了,你回去告诉姓李的也好,姓胡的也罢,后营集没有人会卖宅子,就不留你了。”
“妙儿,关门!”
“哦”
“咣当”门已经关上了。
采药小姑娘看着关上的门,脸色一下冷了下来。她转身走回马车旁:“少主,他们没同意。”声音再不复刚才骄媚可爱,反而有些冷肃。 “上来再说,咱们先回去吧!”马车上公子回答,声音有些清冷。
采药掀起了帘子,跨上了马车,马车里坐着一位青年公子,头上戴着一顶白玉冠,剑眉星目,丰神如玉,一袭白衣如雪,手里捧着一卷书籍,正看得津津有味,好似刚才受挫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一般。
马车动了起来,采药赶紧跪坐在一旁,胡天伦不说话,仍是气定神闲得看书,一直到书籍翻完,才意犹未尽地放下,转首对着采药道:“杨念此人如何?”
采药思虑了番,才小心答道:“有些疲懒,心性急燥易怒,还有些……有些好色。”心里想着杨念刚才在她胸脯上狠狠剜得两眼,香腮有些泛红。
“恩,性子却是急燥了些,还有些自卑偏激,这就是所谓的黑甲后裔、周掌柜口中年轻辈第一人?要就是只如此程度,可是让我有些失望。”此刻的胡天伦却是没有半分采药口中所谓的性子高傲、少不更事,反而更像个隐在暗中的成熟猎手,冷静狡猾,谋定而后动。 “算了,人也看过了,先安顿下来吧!采药,你说上回那叫彩衣的女子宅子可要去看看?”
“那还要看少主意思。”
“那就去看看吧,这后营集人都是些一根筋的,难得有人肯卖。”
……
“五香面片汤”,时近正午,店里照例人声鼎沸,由于油水足,价钱便宜,来这找吃食的都是些下里巴人,就别指望能有多安静。
柳絮看着店里热闹情形,看着三同三人忙的手忙脚乱,露出了几分笑容,她倒不是缺钱,而就是喜欢这烟火气,她原本并不是这后营集人,家里遭了灾,逃难路上妙儿他爹和大儿就没熬过来,活生生地饿死了,反倒是她带着还在肚子里的柳妙儿娘俩却挺到了后营集,活了命!
从那以后,就落下这毛病,不肯饿肚子,也见不得人饿肚子,她觉得现在生活挺好,女儿有个好归宿,小念那性子看着温和懒散,可心里却是个疼人得,谁要是想着他好欺负,呵呵!自己就打理着这门营生,不闲着人,能帮着人,挺好!
三同这时捧着把黄澄澄的铜铢过来,操着还太熟的官话:“张柜的,这八号桌。”
“是掌柜,不是张柜。”柳絮笑着纠正三同的官话,边接过了钱。
这时,柜台前来了位衣着鲜艳的美艳妇人,风风火火地叫道:“絮姐儿、絮姐儿。”柳絮抬头一看,见是这位,不自然地笑了笑:“彩衣娘子,今日怎地上门了,可是有事?”
彩衣娘子的脸上化着浓妆,身材倒是惹火至极。
“没多大事,只是这几日银钱有些不趁手,想来和姐姐把账结算下。”
“账?”柳絮一时迷糊了,满脸疑惑。
见着她这样神情,彩衣脸上露出了谄媚的笑容,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就是你看妹妹在这集中做些中人活计,平日有那客人要寻那吃饭地方,妹妹可是直接就拉来了你这铺子,你看这个……”说到最后,估摸着自己也说不下去了,声音渐渐没了。
柳絮好笑地看着这个女人,彩衣也和她一样,男人原本是狩猎队的,也是条汉子,刚有了儿子,有次上山就没了,原本这种事集里自有处置,方方面面绝不会亏了她,衣食无忧是绝无问题的,可她性子却是有些自私懒惰,觉着带着娃累。
没过多久,她就找了个外地混子过日子,这也不能说些什么,后来两人又生了个儿子,这下,两夫妻就对大的各种看不上眼了,直到有次娃生病了,那男人直接就丢了,这下众人不待见了,差点没把两夫妻打死,看在嗷嗷叫的娃娃面上才饶了夫妻俩。
那男人可能是怕了,自此以后就再没出现过,集里也没人愿意和她家亲近,幸好她那小儿子季长生却是个争气得,身负道缘,考进了道院,这彩衣才慢慢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