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这话，胡素衣脸上笑容慢慢僵硬，如遭雷噬，浑身剧烈颤抖起来。
这一刻，她脸上再没有了半分冷漠、高傲，反而露出一抹失望透顶的绝望。
整个人如同虚脱了般，无力的瘫坐地上，嘴里呢喃出声。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你在撒谎，阿横怎么会娶妻？
他答应过我的，这一世，只会喜欢我一个！
他答应过我的，怎么可能……
他答应过我的呀！”
说着说着，晶莹的泪珠，终于自她脸颊上滚落，一颗颗砸在地上，如同散落的珍珠一般。
她挺直的腰背，慢慢变得佝偻，眉眼松驰，再没了那股清冷孤傲的精气神，好像一下子就老了好几岁一般。
看着短短片刻时间，就如同变了个人一般的胡素衣。
杨念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我只是阿爹捡来的孩子！
阿爹虽然腿瘸了，可脊梁没瘸，答应过人家的事情，还从来违背过！”
胡素衣浑身剧震，整个人顿时如同重新活过来一般，带着满脸泪花，却噗哧一笑，分外娇艳。
她朝着杨念嗔怒道。
“你这混帐小子，按照你们夏人规矩，你得叫我一声娘亲，就不能好好说话么？”
杨三刀没有娶亲这件事情，似乎在她心里比天还大。
此刻知道他一生未娶，心智立即恢复如常。
“看你小子的样子，只怕是早已认出了我，对么？”
杨念沉默着没有说话。
胡素衣看了他半响，好似明白了什么，下意识苦笑出声。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骗了你阿爹，是个坏女人？”
杨念摇头沉声道：“我不知道，那只是你与阿爹之间的故事。
说难听点，你好与坏我都无所谓，只要阿爹欢喜，那我便也欢喜！
阿爹让我问你一句，当年的军阵符图，到底、到底是不是你带走的？”
没想到，他这句话一出，刚刚恢复了几分神气的胡素衣，俏脸瞬间变得煞白。
她眼神一片恐惧后悔神色，颤抖着道：“你确定、确定……是他让你来问的？”
杨念一见到她神情，立即知道，自己话中肯定哪里有了疏忽之处，露出破绽。
可现在，他也只能硬撑着头皮，点了点头。
胡素衣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直把杨念看得浑身发寒。
半响后，她好似确认了什么，眼中露出死灰神色，如同雕塑一般，呆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无穷无尽的凌厉气机，如同惊涛骸浪般，以胡素衣身体为中心，迅速向四周蔓延。
汹涌暴戾的气机，几乎横扫一切事物。
无数冰晶被气机裹挟着，活活挤成粉末。
一根根白发，如同灵蛇一般，横空飞舞。
就这么几息功夫，胡素衣一头青丝，竟然全数变成雪白。
巨大的白狐虚影，再次出现，几乎遮住了整片天空。
狭长的尖嘴眦牙，嘶鸣出一声声咆哮，却没有半分疯狂暴戾。
可任谁都能听出，其中蕴含的痛楚悔恨！
这般强大的元神幻象，杨念看了都暗自心惊。
可偏偏，此刻的白尾，却给人一种虚弱哀伤之感。
杨念只觉得汹涌气机，占据了身周每一处空间，就连呼吸都艰难无比。
半响后，一阵如嚼了冰渣一般的声音，传到杨念耳中。
“你阿爹怎么死的？”
杨念一震，果然被她猜出来了！
如果不是阿爹与她之间，有着什么约定，那就是她仅仅凭着直觉猜出来的。
这女人心思，未免也太敏锐了些！
他很想大声告诉她真相，可是看着她这副心若死灰、几欲颠狂的模样。
杨念嘴唇张合几下，还是半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怎么，阿横就养了你这么一个废物么？
他的好处你半分没学到，到是这优柔寡断的性子，倒是学个十成十？”
胡素衣情绪似乎变得有些诡异亢奋，说话再没有了刚才的心平气和。
杨念只觉得一股暴戾，直冲脑海，按在刀柄上的手掌，捏得咯吱作响。
他眼角微眯，遮住了里面的凶光。
胡素衣看着沉默不语的杨念好半响，突然咯咯娇笑起来。
只是这笑声，却如半夜鬼嚎一般，凄厉尖锐。
她身子直接朝后方飞了起来。
巨大的白狐双爪环抱，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两者一融合到一处，白狐幻影立即化为实质，血红双眼泛起灵性光芒，张嘴吐出人言。
“看在阿横的情份上，我再问你一次，他是怎么死的？”
一直在强忍心里怒火的杨念，一听见这话，仿佛放下了什么一般。
他微微将头偏了偏，似笑非笑道。
“杨横虽是我阿爹，可论起来，我与你的确没什么关系，你勿须给他什么面子！
阿爹的长处，我确实没怎么学到。
可有一样确学了个十成十，我的骨头，和他一般硬！
长这么大，我若是不想说的，还真就没人能逼我说出来。
要不，你来试试？”
胡素衣一愣，遂即娇笑出声。
“真好玩！小子，我现在倒有几分喜欢你了！
正好，我长这么大，想要知道的事情，还真就没人能不告诉我的！
呵呵……
你可一定要撑住，千万、千万，别被我一不小心给打死啰！
那样，日后我见了你阿爹，还真就不知该怎么解释！”
她现在的状态，明显有些不对，杨念还真就不敢大意。
不是有句话说来着，横得怕愣的，愣得怕不要命的。
可最终，大家都怕疯的！
巨大的白狐，朝着杨念呲了呲尖牙，浑身一抖。
无数晶莹毫毛，自发脱落下来，在空中接头衔尾，绞合在一起，化成一条巨大的长鞭。
白狐厉啸出声，一爪遮天，宛若一团巨大的乌云一般，直直朝着杨念盖下。
长鞭抖动一下，宛如巨蟒翻身，将周边空间震出道道细密缝隙。
鞭梢如蛇头一般，径直穿透了空间，直刺杨念咽喉。
两念刀自发窜至杨念身前，森冷的寒芒，让杨念心神一清。
他将心里所有杂思尽数压下，洒然一笑。
蓦地长啸出声，曲指一弹长刀。
两念刀化作黑光，直跃天际。
身后黑芒拖出一道道长长幻象，宛如黑龙升腾，张牙舞爪的与长鞭轰得撞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