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意弦挑眉,“当真不进,这个天气,你想冻成冰啊?而且,你即便躲过了我们府上的守卫,可在这儿站这么久,若是惊动了……”
话没有说完呢,燕迟已经一咬牙,便是翻身跃过了窗槛,楚意弦适时地侧身让开他,待得与他错身而过,她在他身后勾起红唇刁笑,就是嘛,来都来了,装什么装?
反手关上窗,她抿住笑,转过了身。 燕迟今日大概为了行动方便,所以换了一身玄衣,少了两分贵气,却多了两分硬朗。
楚意弦回头,便见得他僵着背脊立在房中,倒好似成了个木头桩子似的。
燕迟立在这姑娘的闺房中,当真是万分不自在。夜探香闺,这是他想也没有想过自己会干的事儿。他虽然混迹花丛不假,但却多是为了给他的生意打掩护,即便与那些花楼里的姑娘饮酒作乐也只是做戏,他虽不自诩为君子,可骨子里却骄傲得很,几时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会做这等见不得人的勾当。
他也不敢到处深望,便只将视线定在了脚边的地上,但即便如此,这满室中独属于她的那种带着淡淡清新柑橘香的味道还是萦绕在鼻端,挥之不去。
“你来这一趟,难不成就是为了杵在这儿当根柱子?”楚意弦在他身后笑着问道。 这一问却是撩动了他此时甚为敏感的神经,蓦地便是扭头道,“你这个姑娘当真是没脸没皮吗?一个男人夜半出现在你的闺房外,你居然问也不问,还将人往屋里引?”
楚意弦一根葱白的手指抵在红唇上,朝着他轻轻“嘘”了一声,“小声点儿,招来了人,我大哥定打死你!”这可不是唬他的!虽然知道他既然来了,必然做了万全的准备,否则这个动静,外间值夜的结香为何没有反应?可却难保有个万一啊!
燕迟一噎,却到底是收敛了声息。
“来这儿坐!”楚意弦嫣然一笑,抬手一指临窗的那张罗汉榻,并先走了过去,坐下才抬起眼来,见他还杵在那儿呢,不由挑起眉来,“过来呀!”
燕迟到底是磨蹭着走过去坐下了,却是不时抬眼瞄着面前的姑娘,见她正取了茶盏,将一直温在暖笼里的温茶倒出来,神色安然恬淡,脸上甚至一直带着笑容,眼里不由更多了两分疑虑,这是个什么样的姑娘,缘何能对眼前的情况这么的不惊不恼,处之这般泰然? 楚意弦将斟好的茶递给他,燕迟怔然地接过,捧在手里。
楚意弦却是望着他笑道,“你怎么找到我的卧房的?上一次请你来我这院子,你还不来,当时就偷偷留意过吧?”
燕迟正低头喝茶呢,闻言一口茶便险些仪态尽失地直接喷出来,好歹是忍住了,却是呛得连连咳嗽。
“着什么急呀,又没人跟你抢!”楚意弦见他这般,叹一声,挪过去,便要伸手给他拍拍。
他却迅疾地抬手一挡,而后好像她是什么脏东西般,让他很是惊骇地避让到了边上。 “楚意弦,你有没有脑子,你是个姑娘家!咱们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已经是……已经是不合礼数了,你还不坐远着些!”他瞪着她,一双眼都瞠圆了,眼底尽是不敢置信。
楚意弦望着他这样,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燕小侯爷,你不是早就将这词儿送我了吗?我没脸没皮?不请自来的是你吧?听你这话音儿,倒好像我俩换了个儿,你怕我将你怎么了似的。”
非也,是他怕自己将她怎么了。燕迟在心里苦笑,这话却到底不好宣之于口,只是默默地往边上又挪了一些,离得远些,总要安全一些。
他的小动作楚意弦都看在眼里,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到底是没再迫他,前世时,他没脸没皮缠着她,如今倒好,当真是换个儿了。
“燕小侯爷不惜翻墙,到我这儿来,有什么事儿?”瞧她多体贴,还是说说正事儿吧,省得某些人当真要如坐针毡了。 说起正事儿,燕迟的神色果真要正经了许多,甚至是有些沉肃。
“我且问你,你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吗?你与宫里可有什么牵扯?”
楚意弦神色微微一紧,怎么也没有想到他来这一趟当真是为了正事,“你为什么这么问?”
“前些时日不是有人盯梢吗?我一直在派人暗中查探,虽然没什么确实的证据,不过总觉得与宫中有些干系。”
燕迟左思右想,那件事他还是想问个清楚。
楚意弦心头跟着一紧,“我……”她张了张口,想到方才楚煜对她说的那些话,想到宁远侯府中王夫人执意要见瑾娘,想到那个婆子……好像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串连了起来。定是王皇后!
看来,瑾娘还是引起了她的怀疑。而她后来的补救也并未完全散去她的疑心。
是敌是友?在确定之前,她宁愿将人当成敌人防备,也好过大意。
燕迟并不催她,只是凝目望着她,瞧她的神色,她定然是想到了什么。这个发现让燕迟心口一沉,她果真是有什么让王皇后生了忌惮之心吗?
这可不是好事。王皇后此人……可不简单。应该说,那座宫城里,就没有谁是简单的。
“燕迟,我确实有一桩事……”楚意弦沉吟了片刻,“你知道我这一身的厨艺……其实是有人所教!早前机缘巧合遇到了一位投契的师父,他将此生的厨艺都教给了我,于我有授业之恩。他虽因着一些缘故,不肯正式收我为徒,但我却视他为师……”
“你这桩事与这位师父有关?”
楚意弦点了点头,“这位师父曾经在宫中当过御厨,也不知出了何事,之后便是隐姓埋名,四处躲逃。当初他曾短暂停留定州,后来应该是怕连累了我们家,所以又不告而别。日前,我请大哥帮忙找寻他的下落,倒是找到了,可他……已经不在了。据说是被一群盗匪所害,可我大哥却发现,彼时也有人在查他的事儿……”
楚意弦还是选择对燕迟和盘托出,就像前世一样。
燕迟听着,眉心却是越皱越紧,御厨、皇宫、王皇后……“按你说的,你那位师父当初在定州是隐姓埋名,与你更是没有师徒名分,这么多年都不曾有人察觉,为何现在却被宫里人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