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九寒冷,大雪纷扬,冰天雪地里,突然出现了四具尸体,一女三男。而那具女尸,就趴在地上,披头散发,衣衫褴褛。
“不会是个乞丐吧?”
“瞧这样子好像是。”
“翻过来看看吧。看看是怎么死的。”有人提议,就有随从上前要将女尸翻开,萧钰挡住了他的手,声音低沉嘶哑的像是在颤抖。
女尸虽然披头散发,衣衫褴褛,可他跟阿萝在一起这么多年,见过她穿衣服的样子,也见过她不穿衣服的样子,哪怕现在她穿的破破烂烂,萧钰看到这女尸的第一眼,就觉得这女尸的后背像极了……
呸呸呸,阿萝她肯定好好的,阿萝她好好的。
萧钰突然扇了自己一巴掌,惊呆了一旁的人。
“萧大人,你这是怎么了?”众人不明白为何萧大人不让随从将女尸翻过来,更不明白萧大人看着女尸然后就扇资产处的巴掌。
萧钰不停地说服自己,眼前的人不是阿萝,可是,他依然怕,怕的心快要从胸口跳出来,摸到女尸上的手,都在激烈地抖动着。
女尸终于被翻了过来,一张被冻的青紫的脸却依然难掩她的风华和美丽。
“哇,这女尸长得还挺漂亮的,是个大美人啊!”
“萧大人,萧大人……”随从惊呼,众人这才看到,萧钰竟然跪倒在了雪地里,抱着女尸哭得歇斯底里。
萧钰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可是眼前的脸庞已经刻在了他的脑海里,那是他的阿萝,他的阿萝。
“阿萝,阿萝,阿萝……”萧钰抱着谢玉萝不停地喊着她的名字,“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阿钰,我是阿钰啊,阿萝,阿萝,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苍茫大地,那一声声痛呼撕心裂肺,就连风雪,也似乎被动容了,
纷纷扬扬,下起了鹅毛大雪。
长公主府,暖意融融,屋子里烧着炭火,暖的像是春天。
“公主,静安祝您新年大吉,万事顺意。”
大年初一,温静安前往长公主府拜年。
上首的人没说话,温静安跪了一会儿,见上头的人不开口,便好奇地抬头看:“公主……”
长公主眸光凌厉阴鸷地盯着她,不过须臾的功夫,那股恨彻入骨的眼神就消失不见,长公主几乎是有气无力吃说道,“你起来吧。”
从腊月初八过后,温静安就没有过长公主府这边,不过是二十来天不见,温静安发现,长公主形容枯槁,脸色乌青,眼光无神,就像是……病入膏肓。
温静安心疼地上前,跪在长公主的腿边,轻柔地给长公主捏腿:“公主,几日不见,您的身子,怎么又越发地憔悴了?”
长公主声音沙哑,“本宫想孩子了。”
“公主,您放心,她肯定在哪个地方等着您去找她呢。”温静安亲昵地蹭了蹭长公主的膝盖,趴在了长公主的膝上。
“公主,不是说好了嘛,您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子,小郡主没来之前,就由静安代为尽孝,等小郡主回来了,您们就团员了呀。”温静安声音轻柔,说话慢慢地,声音低沉轻缓,甚至还带着哽咽,“您别拿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静安心疼,小郡主要是知道了,她肯定也心疼极了。”
一旁的荃嬷嬷听完后血都跟着蹭蹭地往脑门上涌。
怪不得主子会看中温静安,原来这女人嘴皮子功夫厉害啊!
说长道短,说的都是关于小郡主的事情,若是她们不知道事情的始末,完全就被这恶毒的女人给骗过去了。
温静安一副娇滴滴柔柔弱弱的模样,今儿个又穿了一身湖绿色的衣裙,外头披着一件纯白色
的狐毛大氅,那是长公主赐给她的。
平日里一直不见温静安穿着,今儿个来拜年,倒是穿在身上了。
“公主,您只需要放宽心,小郡主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归来的。”温静安安慰道。
长公主并没有笑:“是吗?她还会平安归来吗?”
“当然啦,有长公主您这么好的母亲天天念叨着她,她跟您母女连心,知道您这么心疼她,她肯定会很快回到您的身边的。您放宽心,把身子养好,耐心等待,她就会回来了。”
“我前儿个有人送我一件东西,我觉得挺好的,就送你了。阿荃,拿过来。”长公主看着温静安,眼波有着强忍的怒意,只是温静安没看到,她只听说长公主有赐,高兴地不行,连连谢恩:“静安谢公主恩典。”
荃嬷嬷端着东西过来,上头用一块白色的布盖着。
仔细一看,那块白色的布是一块粗糙的麻布,寻常百姓家都是用来披麻戴孝用的料子,一般贵族不会用,长公主府邸更不会用的,可实现在这里,还蒙着长公主赐给温静安的东西,若是往常,温静安绝对会奇怪,只是现在……
她的心腹大患已除。
谢玉萝死了,萧钰这辈子就是自己的了。
她得意忘形,压根没注意到这份礼物的异样,笑眯眯地接过,掀开了白布。
木质托盘上,只有一块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白色帕子。
温静安瞳孔陡然一缩。
若只是一块普通的帕子,温静安倒不会害怕,让她害怕的是,那块白色帕子叠的整整齐齐,唯一露出来的,是绣出来的两个字。
静安。
这是她的帕子,她不知道丢哪里去了的那块帕子。
“公主,这……”温静安强力地按压住内心的恐慌,当做什么都不知情地问道:“公
主,这块帕子,是我的,怎么到您那里去了?我找了许久了,都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长公主听说这块帕子是她的,眼眸充血,声音沙哑:“这块帕子,是有人在城郊的一处林子找到的,你去过那里吗?”
城郊的林子?
温静安慌神了,眼神躲闪,“城郊的林子?我怎么会去那里?这段日子风雪这么大,我一直都待在家里绣嫁衣,哪里都不曾去过。”
嫁衣这两个字,明显是触动了长公主的痛处。
她死死地盯着温静安,看着她。
眼前这个明眸皓齿、冰肌玉骨的美人儿,还能安心坐在家里绣嫁衣,等着给她添妆,再风风光光地嫁给三元及第的萧状元郎!
可她的九儿,却再也不会回来了。
长公主日日夜夜守着那具冰冻了的尸骨,望着那熟悉的眉眼,跟年轻时的她一模一样,甚至是更甚一筹,长公主就恨啊!
“本宫听说,萧状元之前有过一位妻子?”
温静安脸色很不好看,却还是在强力撑着,不让人看出自己的异样:“是啊,只是那女子嫌贫爱富,不仅将阿钰的妹妹子梦卖进了青楼,还卷走了给子轩看病的钱,到后头,子梦忍受不了自尽了,子轩重病得不到医治夭折,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谢玉萝,她心狠手辣,爱慕虚荣,当年也是她嫌弃阿钰身份低贱,自请了放妻书。阿钰家破人亡,很是沉沦了一段日子,后来我遇见他之后,与他共度那一段时光,终于才开始奋发图强,有了今天的成就。”
长公主手都差点掐进了皮肉了,“前几日,有人来找本宫,给本宫说了一个故事,你想不想见见这个说故事的人?”
温静安不懂长公主是什么意思,她努力笑笑,维持自己的仪态,“是什么故事?”
“就是有
人假冒大夫行骗的故事。”长公主都懒得挥挥手,只一个眼神过去,荃嬷嬷就心领神会,厚重的帘子被打开。
外头冷冽的寒风吹进了温暖如春的暖阁里,也同样吹散了温静安的自制力。
进来的那个人,温静安认识。故人相见,也算是久别重逢。
进来的是个中年男人,看了温静安一眼,然后就移开了目光。
温静安悬着的心落了下去。
她倒是忘记了,她见过这个男人,可这个男人没见过她。
只是她依然胆战心惊,这男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有人怀疑当年萧子轩的死因?
“你昨儿个给本宫讲了个什么故事,现在再讲一遍。”长公主冷冷道。
“是草民猪油蒙了心,为了钱欺骗了一位娘子。当时她小叔子得了病,很多大夫都不给他看病,那小娘子找不到大夫,我就过去找她,说她小叔子的病能治,只是要不少的钱,那小娘子说她去筹钱,草民拿了钱之后,装模作样去给他小叔子看病,然后拿了钱就跑了……草民真是猪油蒙了心,不该为了钱去骗那位小娘子,硬生生地要了一个孩子的命啊!”那人跪倒在地,嚎啕大哭,荃嬷嬷呵斥,那人哭声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又有几个人被带了进来,勾着脑袋。
温静安皱眉,就听见那几个人竹筒倒豆子似得自说自话:“当时不是我们不给那孩子看病,而是有人给了我们钱,不让我们出诊。”
“给钱给你的那个人,你们可还认得?”荃嬷嬷呵斥道。
那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认倒是不认得,是个女的,不过我们倒还记得那人长什么样。”
温静安的心都快要揪起来,只是她一样冷静。
幽兰镇的几个赤脚大夫,怎么可能会记得在晋昌府的蕊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