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王府内的正厅中。
恒王印霄澈与淮王印暮豪分坐在一张黑漆嵌螺钿方桌两旁,身侧各有两个随从分立一旁。
印霄澈开口道:“四哥一向公务繁忙,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
“你我是亲兄弟,可惜一直相隔万里,难得见上一面,如今你好不容易来了邺城,我怎么也该多来看看的,只是先前听闻你身体不适,便没有来叨扰。对了,此地可还住得惯?”印暮豪道。
“臣弟自幼身子就弱,让四哥见笑了。此处甚好。”印霄澈道。
“看我,差点把正是都忘了。此人是宫中最年轻有为的御医——李太医,四哥今日特意把他带来,让他帮你把把脉,再开个方子调理调理身体。”印暮豪指着身旁的一位已过而立之年的白衣男子道。
那位白袍御医闻言便上前一步向印霄澈行礼。
印霄澈连忙摆摆手推辞道:“不必了,臣弟已经看过不少大夫,结果都差不多,说我身体底子差,又在年幼时因为吃错了东西而中毒,余毒难除,所以现在也只是用药维持着,这幅身子很难再有什么起色,四哥莫要白费功夫了。”
印暮豪听了不以为意,仍然坚持道:“四哥说句不好听的话,你可别在意。寻州那等偏僻之地的大夫怎么能与宫中的御医相提并论呢,兴许都是些庸医,才耽误了六弟的病。况且,我今日已经将御医请来了,若不让他看上一看,岂不是辜负了为兄的一片好意。”
他今日来恒王府,便是为了亲自探一探印霄澈究竟是不是有病,若事实表明他是在装病,那么此人便是个心机极重的,他不可不防。
印霄澈沉思了片刻,才为难的道:“臣弟只是不想每一次抱着希望,最后却等来了失望,所以才不想再看新的大夫。不过既然四哥这般盛情,臣弟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印暮豪满意的点点头:“这才对嘛。”
他转身又对李太医道:“李太医,烦请你给六弟仔细瞧瞧,若能治好他的病,本王一定重重有赏。”
“是,下官一定尽全力而为之。”李太医道。
紧接着便有小斯搬来了一只紫檀木的镂空圆凳放在黑漆方桌前。
李太医撩起袍角曲身在圆凳上坐了下来。
印霄澈撸起袍袖,漏出了一条洁白如玉的纤长手臂来。
李太医小心翼翼的伸出右手去为印霄澈把脉。
他的手刚一搭上印霄澈的手臂,神色便是一惊,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印霄澈的脸,这才发现他那俊美无俦的脸上竟一丝血色也没有,心中叹息一声,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
印暮豪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印霄澈和李太医。
片刻之后,李太医起身向两位殿下行礼道:“禀报两位殿下,臣已经诊断完毕,恒王殿下的身体的确有些孱弱,不过并无性命之忧,慢慢调养便可恢复,只是这病去如抽丝,恐还需要一段十日才行,不可操之过急。”
听了李太医的话,印霄澈的面上漏出一丝惊喜之色:“是吗?听闻李太医所言,是说本王的病还有救吗?”
“啊,那是自然,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假以时日必定会渐渐康复,福寿绵长。”李太医斩钉截铁的回答,眼睛却不敢看他。
印暮豪应和着道:“没事就好,那么还请李太医为恒王殿下开一副药方,让他按照药方好生调养。”
印霄澈也高兴的点头应了。
此刻便立即有恒王府上的管事来领着李太医去开药方了。
又将两人身旁的小斯都打发了,印暮豪才道:“近日才听闻六弟在回邺城的途中曾遭遇了刺客,为兄心中甚是担忧,好在你人没事,我才放下心来。不过,可查到了刺客是什么人?”
印霄澈皱着秀眉道:“只因为大部分刺客都逃了,又没有抓到一个活口,所以还没有查到。”
“这样啊,那六弟可有什么仇家?或者说可猜到了会是什么人干的?”印暮豪关切的问。
“臣弟久居寻州,并未涉足过邺城,应当也没有什么仇家。所以臣弟猜想,那些刺客恐怕多半是为了求财。毕竟我们为了不显眼,来时是扮作商队的,一般人恐怕不会知道我的身份。”印霄澈正色道。
印暮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六弟说的有道理。”
就在此刻,印霄澈捂着嘴又是一阵咳嗽。待咳嗽平复之后,那秀美的眼角便多了几分倦色。
印暮豪见状连忙道:“不知不觉的,已经打扰了六弟许久,四哥改日再来看你,你的身体虚弱,一定要多多休息。”
“那臣弟就不留四哥了,四哥公务繁忙,朝中大事要紧,切勿为我的事情分了神。”
印霄澈一路寒暄着送走了印暮豪。
走出恒王府,印暮豪同李太医一道乘着马车离开。
马车中只有印暮豪和李太医二人。
印暮豪迫不及待的问:“情况如何?”
李太医道:“回禀殿下,恒王的身体的确将要油尽灯枯,他气血逆滞,并且余毒似乎已入骨髓,根本不可能清除,若再有半点差池,恐随时会送命。”
听了李太医的回答,印暮豪的心中不免一惊,没想到印霄澈竟病得这般严重。
“如此说来,他并非是在装病。”印暮豪道。
李太医坚定的答道:“不仅不是在装病,恐怕他已经是在尽力强撑了。”
“哦?难怪才坐了不久,他的精神就越来越差了。看样子,他这个病秧子的确货真价实。”印暮豪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印暮豪走后,一位身着黑色劲装,披着黑色暗纹斗篷,腰间别着佩剑的冷面年轻男子走进了恒王府。
那男人半跪在地上向印霄澈行礼。
“擎雾参见主子。”
印霄澈疲惫的靠在会客厅的椅子上,声音慵懒的道:“起来吧。”
擎雾起身后抬头见到印霄澈的脸便是一惊:“主子的脸色怎么这般差,难道是又服用那药丸了?”他那冰冷的脸上尽是担忧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