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宸国,宣文二三十年春,先帝驾崩。
山陵将倾,弥留之际,宣文帝对着跪在床边的太子谢无逸留下了最后一句嘱托——定要替你七弟娶个王妃!
就这样,七王爷谢长夜被迫走上了天天奉旨相亲的道路。皇城之中,不少人都在私下议论这婚事难成的原因,可议论来议论去,却没有人知道,谢长夜根本就是个女的…… “七王爷,你欺人太甚!”
临窗茶楼,随着一声怒斥,一杯茶朝着谢长夜就泼了过去。
刷的一声,折扇打开,稳稳挡住泼过来的茶水。
下一刻,谢长夜将手中湿了的折扇扔到一旁,看着已经怒气冲冲的带着丫鬟下楼的兵部尚书独女,慵懒的靠在椅背上。
“小林子,第几个了?” 一旁,太监小林子麻木的抹了一把脸上被溅到的茶水,在心里数了数。
“主子,这个月已经是第四个了,再这样下去,您估计很快就会把皇城中所有待嫁的官员千金都得罪光了。”
谢长夜耸了耸肩膀,“不得罪能怎么办,怪只怪皇兄安排了这么多相看的人选。”
天天想尽办法编造和各种歌姬花魁的风流韵事,还要装出一副定要迎娶她们的模样,自己也很无奈啊。
“那您难道就不能考虑一下,在相看的千金里面挑一个王妃吗?” “不能。”谢长夜毫不犹豫的开口。
“您咬咬牙,努力努力呢?”小林子继续劝说到,不管怎么说,王爷都二十了,也该娶妃了。
谢长夜喝了一口茶,十分真诚的摇头,“牙咬碎了也不行。”
毕竟,她是个女的。
几个月前,她一睁眼莫名穿越成了什么天宸国的先皇义子,七王爷谢长夜。 从残留的记忆来看,正主谢长夜原名沈长夜,是没落将门沈家的独女,因为她父亲膝下无子,所以对她寄予厚望,希望她能守住沈家军,从小以男装示人。后来正主父母双双战死沙场,为国捐躯,先帝和谢长夜生父是好友,于是收谢长夜为义子,封为七王爷。
而大抵是因为不忍好兄弟一家绝后,从谢长夜十七岁开始,先帝就开始给她物色合适的皇子妃,只不过正主害怕暴露欺君大罪,一直百般推诿。
可是万万没想到,去年春,先帝闭眼前的临终遗言,无关家国社稷,而是在操心正主还没娶到媳妇。
而如今,按照天宸礼制,服丧守孝期满,她也过上了天天奉旨相亲的日子……
唉,压力大啊! 一声叹息,谢长夜放下茶杯起身,“走吧,安排下一个。”
然而就在这时,夹杂着怒火的询问声响起:“你就是七王爷谢长夜?”
谢长夜循声看去,只见二楼的楼梯口处,正站在一个青衫男子正皱眉看着她,看起来一身书卷气,容貌勉强算得上英俊,只是眉宇间却透着来者不善的意味。
“不会吧?”谢长夜诧异的看向小林子,“这次相看人选,皇兄还给本王准备了男人?”
小林子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连忙摇头。
“王爷,这个真没有。”
“好吧。”谢长夜有些失望的收回目光,走到了那男子面前,“你找本王有事?”
虽然裴济源早就听说过七王爷容貌过人,可与当今圣上媲美,可在看清谢长夜时,还是忍不住愣了一下。
红衣玉冠,腰间悬着一块价值不菲的羊脂玉佩,华贵精致,分外张扬。声音皎皎如同月中弦歌,桃花眼微微挑起,雌雄难辨的一张脸上,说不出的风流俊俏。
从呆愣中回过神来,下一刻,裴济源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七王爷,今日在下是来向你讨个说法的。”
“说法?”谢长夜有些莫名其妙,“阁下是?”
“我乃翰林院学士裴远之子裴济源,家妹一事,请七王爷给个解释。”
裴济源脊背挺得笔直,颇有几分不畏强权的意味。
翰林院裴学士?
谢长夜想了想,实在没记起来裴家小姐是哪位,只能看向一旁的小林子,用眼神索要提示。
而小林子皱着眉头,努力回忆着,裴小姐?好像有点印象,主子什么时候见的来着?怎么想不起来了!
唉,都怪主子最近相看的女子太多了。
见到小林子指望不上,谢长夜干咳了一声,略微尴尬的看向裴济源,“那个,裴公子,请问令妹有什么特征没有,本王一时想不起来了。”
“你……”裴济源气的一噎。
而这时,小林子猛地一拍脑门,终于反应了过来。
“主子,奴才想起来了,裴小姐就是那个你鼓动人家和心上人私奔的!”
“什么叫鼓动,那叫做鼓励好吗。”谢长夜白了小林子一眼。
不过这么一说,她倒是想起来了,她的确见过一位官家小姐,本来就有心上人,却被她的父亲逼着来和自己相亲,她实在看不下去,便鼓励她勇敢的追求真爱。
“七王爷,你教唆我妹妹与人私奔,不尊礼法,罔顾礼数,今日你定要给我们裴家一个说法。”裴济源怒目看着谢长夜。
虽然父亲发现的及时,把人给抓了回来,可他们裴家乃是书香门第,什么时候丢过这样的颜面。
“裴公子误会了,本王当时只是看裴小姐伤心难过,而且似乎存了轻生之意,才会劝她不要放弃。”
至于私奔的事情,天地良心,真是那位裴小姐自己先动了念头。
裴济源冷哼,“七王爷还真是巧舌如簧,我妹妹从小知书达理,如果不是有人故意挑唆的话,又怎么能够做出这般有辱家门的事情来。”
谢长夜微皱了一下眉头,“看来,裴公子是认定这件事情是本王故意挑唆了。”
“七王爷敢做难道就不敢承认!”
“放肆,你怎敢在王爷面前如此无礼。”小林子皱眉开口。
裴济源扬起下巴,“是七王爷又能如何,这件事情就算到了皇上面前,我们裴家也绝对不会心虚。”
看着一张脸写满了执拗古板的裴济源,谢长夜有些无奈。
“这件事情裴公子怎么想本王管不着,不过本王现在有事,还请裴公子让路。”
这茶楼之中人来人往,她可不想继续纠缠下去。
“今日若七王爷不道歉的话,我不会让路。”裴济源挡在楼梯口。
谢长夜心底翻了个白眼,打算绕过裴济源下楼,裴济源却不依不饶,立刻去拦。
可他脚步匆忙,一个踩空,突然身体后仰,就朝楼下摔了下去。
“小心!”
谢长夜眼疾手快拉住了裴济源,可好巧不巧,偏偏扯住的是对方的腰带。
腰带承受不住力量,呲拉一声被扯开,裴济源被连带着绕了个半圈,最后整个人从楼梯上骨碌骨碌的滚了下去……
谢长夜看了看四仰八叉,衣袍大开的摔在楼梯转弯处的裴济源,又看了看自己手中扯下来的腰带,默默移开目光,为自己掬了一把同情泪。
“看来,本王又要去宫里喝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