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了早朝，谢长夜前脚刚出金銮殿，定北侯后脚就追了上去。
本来是想要问一问，谢长夜是不是真的觉得自己毫无优势，可是话到嘴边，突然又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自己毕竟征战沙场这么多年，而且在谢长夜面前，其实也还算得上是个长辈，纠结这点小事，是不是显得有些不太敞亮！
想到这儿，定北侯突然又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倒是谢长夜，率先笑着说道：“刚才本王说的那些话，都只不过是玩笑罢了，侯爷不要见怪。”
“真的？”定北侯神色一亮。
“是啊。”谢长夜点了点头，余光看到从金銮殿中走出来的身影之时，笑着对定北侯开口，“如今边关危急，侯爷还是赶紧回去收拾收拾，立刻赶赴边关为好。”
提到边关，定北侯脸色也严肃了几分，认真的点了点头，“本侯这就回府准备。”
说完之后，也不再纠结刚才的事，立刻脚步匆匆的往宫门口的方向去。
而看着定北侯的背影，谢长夜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褪去，转过头看向了走到自己身边的莫泽。
“王爷此举是何意？”莫泽面色冷沉，压低了声音开口。
这一次前往边关，正是收拢莫家军的天赐良机，谢长夜既然已经答应了要与他合作，刚才在朝堂之上，却又为何要反对。
“莫将军何必如此着急，既然本王已经答应了，自然会说到做到。”谢长夜顿了一下，“只不过，在这之前，本王希望莫将军能够先保证，若是由你前往边关的话，一定会护佑天宸边关平顺，而不是横生什么枝节。毕竟本王想要的只是查出真相，而不是天宸大乱。”
感受到了谢长夜目光之中的怀疑，莫泽轻笑了一声。
“这一点王爷大可以放心，莫家军自然也不希望天宸出事。”
谢长夜看着莫泽的眼睛，片刻之后，才冷声开口。
“那莫将军可要记住自己说的话，至于其他的，只消等着即可。”
说完，直接迈步离开。
因着二人刚才对话的声音压得极低，所以路过的官员们根本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只当作是刚才在朝堂之上的争端的延续。
谢长夜没有去御书房，而是打算回祁龙殿，只不过还没到祁龙殿，便在半路看到了等在那儿的谢无逸。
“皇兄怎么没有去御书房批阅奏折？”谢长夜微愣了一下，笑着开口。
宫道之上，谢无逸一身龙袍，整个人添了几分威严，但随之而来的似乎也多了几分疏远。
“这是回祁龙殿的路，阿夜这几日怎么不去御书房中陪朕了？”
谢长夜脸上的笑意有一瞬间的僵硬和消融，但下一刻又重新勾起了嘴角。
“每天呆在御书房里面，无聊的很，这种苦日子还是皇兄自己一个人去过吧，臣弟想要回祁龙殿补个觉先。”
看着谢长夜的笑，谢无逸神色之间，确实更加深沉了几分。
“阿夜，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知道什么？”谢长夜愣了一下，“皇兄，你有什么话直说，不要这么拐弯抹角的，我听不明白。”
“今日在早朝之上，你有些奇怪。”谢无逸皱了皱眉，“纵使你想要推举定北侯，但又为何要说出那番话来与莫家树敌？”
“原来皇兄实在说这个。”谢长夜走到了谢无逸身边，神色轻松的轻耸了耸肩膀，“皇兄又不是不知道，臣弟平日里面就喜欢和别人结下梁子，这一次莫泽说是要给臣弟提供线索，到最后也只不过是一纸诉状，也没什么大用处，现在一看到他就觉得来气，自然是要针对一下的。”
“你……之后没有再见过莫泽吗？”谢无逸侧过头看着谢长夜。
“没有啊，见他做什么。”谢长夜摇了摇头。
二人之间，四目相对，突然一阵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谢无逸才轻轻叹了一口气，“罢了，既然你困了的话，便先回去吧。”
“好，那臣弟就先走了。”谢长夜点了点头。
而就在她经过谢无逸身边的那一刻，后者突然又开口道。
“阿夜，日后若是觉得累的话，便不必去早朝了。”
谢长夜的脚步猛然一顿，勾了勾唇，“好，知道了。”
转弯处，一个小太监暗中看着这一幕，很快，悄悄离开。
而等到消息传到莫家的时候，莫泽与林舟二人正在一起喝茶。
“你倒是厉害，皇宫之中还能藏下这么多的眼线。”林舟淡淡开口。
莫泽挥了挥手，让报信的人退下，才幽幽说道：“莫家军能够屹立这么多年不倒，如果没有几分手段的话，只怕莫府早就成了第二个沈家。”
宫里面的那些眼线，早在先帝的时候就埋进去的，有些人多年都未曾启用过，只等待关键的时候能够传递消息。
“之前在下以为，莫家只不过是想要收拢兵权，可是现在却突然觉得，似乎不仅如此。”林舟探寻的目光落在了莫泽的身上。
“在下所求何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我二人都能够达到自己的目的。”莫泽顿了一下，“如今皇上和谢长夜之间，矛盾已起，不知林大人心中可觉得痛快？”
林舟收回目光，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茶。
“我总觉得，是你低估了他们二人之间的信任。”
纵使他不愿意承认，可是皇上对她如何，他看的清楚，满朝文武也都看得清楚，又怎么可能会这么快就生出了嫌隙。
莫泽拿起桌上的白玉茶杯，放在眼前，细细的打量着。
“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时候看起来越是完美无瑕到只有情意，毫无所求，就越是脆弱。就如同这白玉茶杯一般，经不得一点儿磕碰，只要出现了一道裂缝，那土崩瓦解也是早晚的事。”
说完，莫泽松开手，茶杯落在地上，一瞬间摔得碎片飞溅。
所以，他从来都只相信利益交换，所谓的牢不可破，不过是利益相同，能够共谋好处罢了。
看着地上的碎片，林舟眸光微眯，“那便希望，能够如你所言。”
莫泽勾唇轻笑，接下来，他只想看一看，谢长夜如何兑现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