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40分钟之后,江冕顺利抵达了那个废弃公园的门口。
夜已渐深。
在路边几盏昏暗路灯的映射之下,公园内纷繁交错的羊肠小径铺满了斑驳的树影,与周边锈迹斑斑的设施器械一同组成了一幅有些诡异的大杂烩图。 虽然公园内的景色显得有些异常阴森,但江冕还是小心地绕开了到处丛生的杂草与枯枝烂叶,继而走向了公园深处。
“冷静……我得冷静……再昏过去的话就死定了……”
江冕始终无法抑制住身上不由自主的抽动,连续经历的恐怖遭遇已经让他的心率与呼吸都变得极为剧烈,似乎在这时候即将复刻此前在电梯里的场景。
尽管一刻不停地催促自己冷静下来,但江冕还是感到恐惧不断从心间满溢而出。
因为大概十分钟前,他接听到了一个来自警方的反馈电话。 对方告诉他,在接到他报案电话的几分钟后,警方就安排了正在值班的警员从就近的派出所里立刻出发,去往他所租住的公寓那边巡视调查了一番。
但是除开确实有着的一条由衣物和被单等物品组成的长绳垂挂于公寓外侧之外,并未发现他所说的其余情况。
而负责巡查的两个警察也多留了些心眼,逐一敲开了靠近802室周边的诸多房间,并在出示证件之后详细地询问了一番,但却依旧是毫无线索。
从周遭邻居反馈的情况中来看。
没有群聚声。 没有吵闹声。
什么都没有。
对于这幢没有监控的老旧公寓而言,似乎他所说的一切都无从查起。
静谧的除夕深夜。
一切安好。 诡异异常的现实,让手持电话的江冕完全呆愣在了原地。
甚至对方在电话中一再询问他此刻在哪里的声音都没能听见。
只是脑海中的记忆不停的在眼前一一闪回着。
他不禁回想起自己站在门前时所听到的那个邻家大爷的声音。
那些东西……想必已经走过了最初僵硬木然的阶段。 现在能够基本上模仿正常人类的诸多行径,并且完全融入到了群体之中。
这对江冕而言无疑是一个非常糟糕的消息。
简而言之,这意味着他无法再从他人的言行举止中第一时间察觉到,对方究竟是人,还是“那些东西”。
思绪回到当下,江冕稍稍平复下了一些心神,随后发觉自己走到了公园内的一个小广场处。
面前的小广场尽管不大,但却十分平坦且视野良好,由于状态十分疲惫,他还是决定就在这里先暂时休息一下,重新考虑考虑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江冕靠坐在了广场边缘的一个小角落处,身后坚实的墙体让他久违地感受到了些许安心。
打开手机,随即搜索并浏览起了城市板块的相关论坛,他想看一看网络上是否有其他人反馈了类似的情况,如此诡异的遭遇,兴许不只有他一人撞见。
同一时刻。
位于汾山市的某条夜市街边。
一辆关闭了红蓝警示灯的警车缓缓驶过了这里。
大年三十至初一的深夜,这一特殊的时期让原本应该在深夜也极为热闹的夜市显得十足冷清,只有几间“下店上家”的店家仍是开门营业着。
警车内坐着两个身穿制服的警员。
“老郑,这家羊杂店的味儿闻起来还真是不错,我跟你说我们那儿大年三十都不关门的店一般都有两把刷子,要不要停下来先吃点儿?”
副驾驶上的中年警员对一旁的同伴说道。
“也行。”
驾驶座上的同伴转头看了一眼店铺,然后应声答道。
“正好晚饭时候忙的都没空吃点什么,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有点饿了。”
“那成,我先下车点起来吧,你把车停一下,别拦在人家店门口,这大过年的都不容易。”
说罢,副驾驶座的警员在车停稳之后拉开了车门,随即下车走向了店铺。
没过多久,两人坐在了一锅香喷喷的羊杂砂锅前,各端着碗米饭大快朵颐了起来。
“唉,老李,你说我们这排班排到大年三十晚上已经够悲催的了,结果这大半夜的也没法消停消停。”
其中那个被叫做老郑的警员,一边往嘴里塞着羊肉,一边对坐在对面的同伴说道,语气之中显得有些无奈:
“你是没看到,那几个被我们大半夜敲门敲醒的住户脸色有多难看,要不是出示证件了,我怀疑我们都能给当场轰出去。”
坐在对面的老李听到这里随即脸上笑了笑。
“既然没有出啥事儿,那么就再好不过了呗,我们这行做的就是一个无愧于心,为人民服务,懂吧。”
老郑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往嘴里扒饭,但随即他似乎又想到了些什么。
“说起来有些奇怪。”
“咋的?”
“虽然吧,这几十年来的春晚水平,大家心里也都有数,但我们这一连敲开五六间房都是刚过凌晨就睡下了的……”
“嗯……这么说来好像确实有点儿,但也可能是那儿的隔音不咋好,邻里之间都沟通好了不会熬到很晚?”老李若有所思的继续推测道:
“这是不是那啥,就这几年一直很流行的什么‘集体文化’?也不至于呀,不管咋说大年三十总会有人熬熬夜的。”
“算了,反正确认下来没问题就好了,现在就是得等上面另行安排,然后找到那个报了警的小伙子,大晚上的跑到外面人也找不到,我很担心他是不是有臆想症之类的问题。”
“有可能吧,是得赶紧找找,不然出点儿意外我们可就对不起他的家人了。不过吧,你这一提醒倒是让我想起来个比较奇怪的事儿,那会儿大半夜出警,忙着提问记录都没把注意力放在那儿上面。”
“怎么?”
“你说吧,我平时搁床上睡觉时就喜欢啥都不穿,但……”
“噗……”
似乎是想象出了对方用那五大三粗的身体,浑身赤裸躺在床上的画面,老郑忍不住用喷饭打断了对方的话。
“你这咋的,想过几招了啊?”
老李满脸认真地看着对方,似乎对此刻蔑视他生活原则的老郑有些意见。
老郑连忙摆了摆手,论拳脚功夫他还真不如对面这个从东北过来的大汉。
“没有没有,裸睡嘛,不很多人都会啊,我就是突然想起了高兴的事情。”
闻言,老李半信半疑地收回了目光:“别告诉我你老婆生孩子了,我是不会接这个在我小学时候就过时了的梗的,都快三十年了还拿出来玩儿。”
“行了别打岔了,赶紧说吧,你发现什么了当时。”
老李似乎也发现话题跑偏太远了,于是便继续开口说道:
“平时吧,我睡觉时喜欢啥都不穿,好男儿自由奔放嘛。”
“所以看到那些穿着完整睡衣睡觉的人就觉得比较奇怪,好奇他们为啥能忍受住那种睡觉时身体被束缚住的感觉。”
“但是吧,之前询问的时候,我发现他们一个个儿的,不仅仅都穿着睡衣。”
说到这里,老李抬起右手轻轻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你说,他们为啥还都喜欢戴着个帽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