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想清楚了，顾雷。”
“呜……呜……”
“我这一石头下去，别人可能还没什么，但你嘛……” “呜呜……呜……”
“呦，挺倔的嘛！”
“呜……呜……”
“别急，我先给你尝完这石头的部分滋味，你再决定。”
一声沉闷的钝器撞击声，随后是一声短促的、被堵住的惨叫声： “呜——”
“怎样，这下清醒点没？刚才我才用了一半不到的力，要是用全力，就凭你没修炼过龙气的身体，呵呵。”
“……”
“哼，别以为我下不去手，这附近可没监控。”
“……” “好，好，那就别怪我无情，我今天就废了你的腿。”
“等等，安迪大哥，真要把他弄残啊？”
“闭嘴，你以为我是为了谁！”
“是，是，大哥。”
“呜呜呜……呜呜……” “按紧点，查查林，你没吃早饭吗！”
“是，大哥。”
“呜呜呜……呜呜呜……”
“弱者没谈条件的资格，喝！”
“住手。” 这清亮的女声对顾雷而言无异于天籁之音！
“哦，哦，是安妮呀！”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呵呵，安妮，不要误会呀，这不是，这不是，嗯，顾雷不是一直不愿意修炼龙气吗？”
“……”
“可你说，干什么工作不需要个强壮的身体啊？所以，大家同学一场，我们就想着，刺激他一下，是吧？”
“是，是，是的呀，安妮，我们就是这么想的，呵呵。”
“哼，我不管你们是怎么想的，我今天就告诉你，安迪，顾雷以后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就算在你们头上。”
“呵呵，安妮，这也太……”
“别给我油嘴滑舌，安迪，你知道我有这个能力的，别忘了我爸爸是谁。”
“呵呵，好吧，那我看在支部长大人的面子上，嗯，以后顾雷有事，我们一定帮衬点。”
“哼。”
“那不说了，快上课了，你们也赶紧啊。”
……
“安妮，你管他干什么，弱肉强食，这是自然界的基本法则，是进化之理，是神定下的秩序。”
“费奇，你——诶，那不说了，顾雷，我们先走了呀，”
……
回忆到此到此为止。
顾雷很清楚地记得那次，那块石头砸的就是他的右小腿。他心中大骇：
好可怕的心魔，完全凭直觉行动，而且直觉准得可怕，居然能看穿隐藏在人心中的弱点。等等……
顾雷越想越有一种即将触摸到真相的感觉。
灵魂深处，两种力量，心魔，心人，心界，难道……
这时，后脑勺好像被什么软软的小物件砸中，打断了他的思考。
顾雷摸了一下，一手的鲜血，却不是自己。
他疑惑地低头四下打量了一下，转身后找到一只沾满泥土的血耳。
深吸一口气，抬头，不远处一人痛苦地倒在地上，正捂住自己的右耳翻滚不休，指缝间有鲜血持续渗出。从左眼上的目罩上看好像是顾信。
目光再抬高点，顾雷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不知何时，城墙上出现了一只有两人多高的黑色独目巨虾。
“嗷——”
巨虾暴虐地嘶吼一声，虾钳握紧手中巨矛就是一记横扫，拦路的两个心人当即被拦腰截断，惨叫都没来得发出，血洒了一地。
其他人赶紧围上去，却只能相继沦为为矛下亡魂。
这只巨虾不仅力气大、武器厉害，全身甲壳还反射出黑色的金属光泽，防御力比黑甲石蟹还要强得多。
只见，钢虾挥动巨矛，在人群里左突右冲，如入无人之地，稳固的防线瞬间被撕开一个巨大的缺口。黑甲石蟹立马本能地集结，成群地从缺口处蜂拥登上城墙。
鲜血染红了大段城墙，情况十分危急。
然而，这时的顾雷却连在远处拉弓支援的勇气都没！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他的目光完全被那把巨矛的矛尖吸引住了，就像连灵魂都被吸入进去一样。
顾雷全身发软，身体开始下意识地微微颤抖。尘封的黑暗回忆渐渐将他淹没。
那是一个外观看起来很普通的矛尖，一个四菱形的枪尖，两边像盛开的花朵一样点缀着两片花瓣，普通到就和很多院子的栏杆顶端一样常见。
不，完全就一模一样，完全就和顾雷小学时校园里的围栏一模一样，完全就和那根刺穿他右臂的杆子一模一样。
回忆起来了！他彻底回忆起来了！
被独眼的校霸举起身体时的惊慌，被从二楼抛下时无法抑制的恐惧，右臂被刺穿时锥心刺骨的剧痛，以及，以及足足被挂了一个小时、血液不断流失、死亡不断逼近时的恐怖绝望！
“石锤，钢枪，心魔，是了，心魔心魔，它们都是我的心魔！”
声音沙哑，手软到拿不动武器，弓和箭相继掉落在地，顾雷强撑着不让自己跪倒在地。
或许是因为那件事发生时他年纪更小，对他造成的伤害反而更深，深刻他向来不敢忆及！
而就像是嗅到了恐惧的味道一样，巨怪的杀戮一顿，探头一样的独眼转向顾雷方向。独眼一眨，露出更加危险的目光，巨怪本能地掉头往他这边杀来。
“保护勇者，快保护勇者。”
顾信忍痛大吼道。
无畏的战士们听令拦向巨怪，可巨矛“呼呼”几下甩动，就杀出了一条直取中军的血路。
此刻，巨怪与顾雷之间的距离不过一矛之长。
这种命悬一线的时刻，却是顾勇二话不说地拦在了巨矛前面。
在顾勇近乎不要命的打法面前，巨怪一时不得寸进。随着更多勇敢的心人赶来帮忙，顾雷的危机才暂时解除。
不过，也只是暂时而已！
顾雷仍没回复行动能力。
心魔心魔，不难缠又怎叫心魔！
城头一番惨烈的戮战，残肢断骸落了一地。
终于，顾勇剩下的一条手臂也没了。终于，心魔的后续部队也将被消耗殆尽。爬上城墙的黑甲石蟹愈来愈少，屈指可数。
“嗷——”
眼见就要功亏一篑，焦急的巨怪怒吼一声，一个大横扫逼退众人，矛尖摇摇指向顾雷。
顿时，一道黑线射向顾雷胸口，依旧没完全恢复行动能力的顾雷用尽全力才往旁边让开半步。
巧合的是，黑线正好打在记忆中右臂被刺穿的位置，现实的剧痛，记忆中的剧痛，二者刹那重叠。
顾雷痛到简直无法呼吸。
他倒在地上翻滚几下，就挣扎着要站起来。
他不愿意面对，亦不愿意屈服！
那倔强的姿态令巨怪勃然大怒，他抬矛就要再来一击，一人高高跃起，一剑斩断巨怪的独目。
竟是顾勇！谁能想到双臂尽失的他还能用嘴叼住长剑发出绝命一击！
“嘶——”
巨怪痛极，胡乱挥舞着巨矛，虾足乱舞，最终失足跌下城墙，无奈撤退。
心魔暂败，心人惨胜！
挣扎爬起的顾雷看着倒在血泊中的顾勇那连牙齿都快碎没了的残破躯体，突然觉得那像极了自己破碎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