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词望向城墙上那个人,眼底深处渐渐有热意浮了起来。
对不起,只有你今天败给我,我才能完成任务。明明知道你是个反派,残酷无情的人,可我却做了错事。
我不能自私的只因为自己的私欲,就放任你这样为所欲为下去。你不会有事,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 范昱侧眸看了眼陈词,眯了眯眼睛,转而将视线投向城墙上的那人挑衅道:
“盛执景,你有种的话,就下来跟我单挑,老子让你十招,量你也打不过我。”
城墙上,吴越一怒,拍向身前的城楼挡墙:“黄口小儿,休说大话,你怎么不提上次战败,被我们追的屁滚尿流的事。”
此话一出,城墙上的士兵笑成一片。
范昱自知没有捞到好处,适时的闭上了嘴。 与吴越相比,盛执景倒显得淡定的多,既没有因为范昱的话有什么怒气,也没有因为自己得了优势,而去嘲笑。
他眼眸微垂,淡淡扫了一眼城墙下面:“一会儿,让我看看你的真本事,别只有耍嘴皮子的能力让人真的笑掉大牙。”
范昱磨了磨牙,一身的匪气尽是显露出来:“有种你下来跟我好好对战,站在城墙上算什么男人。”
盛执景轻嗤一声:“如你所愿。”
说完他转身向城楼下走去,一旁的吴越慌忙拉住盛执景,他四处张望,终于是问了一句:“将军,莫轩小少将呢?怎么一大早就没看见他。” 盛执景勾了勾唇:“他有别的任务。”
...
没过一会儿,沉重的城门缓缓打开,夹道中间出来一列骑着骏马穿着银白盔甲的人,由远及近。
领头的那人是盛执景,他端坐马背上,身侧甩着一把长枪。身后的士兵整整齐齐的排在身后。
待走近些。 盛执景撩起眼皮,淡淡的扫向面前的人,目光之中满是不可一世的桀骜。他挑起长枪眼睛一眨不眨,端正指着不远处范昱,缓缓开口道:“过来单挑!”
天空之上乌云翻滚,噼里啪啦一道闷声惊雷,在寂静的半空炸开。一阵夹杂着湿意的风,席卷而至,那温度里面是料峭的春意。
范昱眼皮跳了一下,他下意识的偏头看向在他身侧的陈词,可是她却目光一丝不移的看着对面一脸桀骜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男人心底里面的征服欲作祟,在心爱的女人面前,有哪个男人愿意落到下风。
范昱一夹马肚子,横档在陈词面前,他偏头看向陈词,目光沉沉:“一会儿我要是赢了,你要当着盛执景的面吻我,听到没有!” 陈词蹙眉,下意识就要开口拒绝,然而范昱像是早料到她的反应一样,并不想听她说什么。迅速提着马缰绳调转马头,只留一个背影给她。
来到盛执景跟前,范昱提着长枪扬起冲他豪横一指:“老子应战!”
狂风呼呼的刮过,啪嗒啪嗒有几滴雨落下,落在脸颊上冰凉。今日这场雨可能是,春日里的第一场雨,雨势不大,窸窸窣窣的像牛毛一样柔软。但是很快却打湿了众人的衣襟。
雨幕中,骑在马背上的两人开始交手了。
“驾!”范昱一夹马肚,挑着长枪冲了过去。
然而对面盛执景却面无表情一动不动端坐马背上,他反手握着长枪,眼神散漫,似乎好整以暇等着他来。
这般不屑的模样落到范昱眼里,让他内心顿时极为不爽。
骏马速度快的惊人,在离盛执景一尺之间时,范昱出手狠厉且迅速对着那人的脖子横扫而过。
盛执景身体飞快往后一仰,巧妙躲过。两人骑着骏马擦着大腿错身而过,范昱咬着牙正欲调转马头,再来一枪。
哪想的盛执景先他一步,一扭身子抬起胳膊甩给他一个漂亮的回马枪。
范昱一个躲闪不及,锋利的枪头正对上他的脖颈。再想做动作已是来不及。更让他生气的是,明明盛执景可以直接杀了他。
但是他没有,却像故意嘲弄人似的,甩着马枪在他身子前后左右飞快的怕打一圈,最后一个用力将他挑于马下。
还不知怎么回事,他已经一个屁股蹲,四仰八叉的摔到地上。
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嘲讽笑意,是盛执景那方的人,正在开怀大笑。
范昱暴怒正想拍地而起,一扭脸,忽然身子怔住,因为那长枪正指着他的脸。
盛执景居高临下,端坐马上,一身银光闪闪的盔甲,散发着耀眼的光。他微垂着眼眸,勾起了唇角,缓缓开口:“你输了。”
这句话带着嘲弄,和至高无上的高傲。
地面一片潮湿,范昱按在地上的手,几乎要扣进土里。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卑微到尘埃里的跳梁小丑一样,被人玩弄。
主将被人卸了威风,没有哪个属下是心甘情愿认输的。
“啊——受死吧!”
不待所有人反应过来,陈词身旁忽然冲出一个膘肥体壮的人,身侧斜着马刀,狠厉无比的冲了出去。
那是方哙!
谁也没想到明明是单挑,而方哙却搞这突然偷袭的勾当,更别提在不远处的他。
“阿景小心!”陈词下意识大喊一声。
背对着她,骑在马背上的挺拔的身影,因为这一声提醒,身体不由得一怔。但很快又反应过来,他往下猛的一踩马蹬子,迅速腾空跃起。
在方哙来到身边会道砍来的那一瞬间,反手一枪,打落了那把大刀,同时一个突进上前,用力拍在那人后背上,将偷袭的人打下马,与范昱落到一处。
盛执景稳稳当当落回马背上,长枪指着地下的两人,嘲讽一笑:
“真没想到,堂堂北俞殿下,狗改不了吃屎,还是那么爱用这种偷鸡摸狗的下三滥招数。”
谁也没想到,会从这么一个俊美的男子口中听到“屎”这么个脏话。这样的辱骂人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莫名的有些违和。让所有人不由得一怔。
然而令陈词怔住的不只是因为,从盛执景口中听见了脏话,还因为他话语间的用词。
“还是?”为什么是这两个字。
范昱和盛执景的对战按理来说就只有上次笠阳之战。那次范昱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吗?
盛执景口中说的下三滥,别人不知,然而在地面上的方哙和范昱却是清楚的很。
最先震怒的是方哙,他仰脸指着盛执景,嘶哑咧嘴道:“小子,休要胡言!”
一旁的范昱,下意识抬眼向不远处的那个小女人望去。隔着细细的雨幕,陈词的目光和他对视,眼神中满是疑惑和不可置信。
范昱心下一晃,有些挫败的别开视线,然后撑着胳膊站起身。做完这一切动作,再抬头的时候,他的脸上没有了暴怒,却带着懒散的笑意。
“单挑我输了,心服口服。”范昱勾了勾唇,“可是一会儿的对战,我不见得会输,敢再来一次吗。”
盛执景垂眸玩味的眼神看向他。
明明盛执景可以直接上兵将范昱按在地上俘虏,但范昱的话说得精巧,他就是故意在挑衅盛执景,好让盛执景现在放了他。
他什么心思,盛执景又怎么会不知道。
可是范昱这个人,圆滑的很,确是专挑人的软肋开始下手:“怎么将军不敢与我交手,怕输难道?”
盛执景轻扯嘴角,哼笑一声:“凭什么放了你,饶你这一次,我能得什么好处?”
范昱怔了一怔,确实没想到盛执景会没有上当。盛执景这个人的性子,正直义气的很,对于那些面子里子这些虚无的东西看的很重。而这次却没有上当,着实让他错手不及。
正当心力交猝时,忽热他有听到盛执景开了口:“不过,就这么把你打败确实没什么意思。如你所愿,我们正式再战一次。”
范昱勾了勾唇,很好鱼儿上钩了。
待范昱回到自己的将士前,翻身上马。对面盛执景,眼眸淡淡一瞥,对面那个刚刚喊他:“阿景”的人。眼底深处仿佛有汹涌的暗流涌动着。
鼓声响了三响,正式开始交战了。范昱立刻派兵布好阵,另一边盛执景命吴越带领先锋兵重进阵眼。在里面一通胡搅蛮缠,打乱了阵型。
就在这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范昱忽然大喊一声:“撤退!”
所有人就像商量好似的,庞大的军队列成两个大半,分两路,一东一西,开始往后撤。
东边那头领头的是范昱,而西边那头领头的却是陈词。
盛执景朝西望过去,眼眸暗了暗,这时吴越已经返回,他有些焦灼,不知道该如何去追。
“将军,这恐怕有诈吧,这个撤退明眼人直接都能看出来问题。”吴越道。
盛执景望着西边渐渐走远的背影,忽然出口道:“追,我去西侧追人,你在原地待命。”
吴越随着他的目光望向西边的位置,那是一个两侧夹着山的崖壁,这一看就是陷阱。他立刻提醒道:“将军,不行,你不能去,恐怕有埋伏啊。”
盛执景淡淡笑了一声:“这是她想要的,就算有埋伏我也要亲自去看看,不必再说了。”
说完,不给吴越再劝阻的时间,他扬鞭拍马带着一队人马先行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