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死鬼”喜欢吃,吃任何东西都是狼吞虎咽,恨不得都吞进肚子里。
而这些行为从来只有挨过饿的人才会这样。
“饿死鬼”没有挨过饿,挨过饿的是他的母亲。
那时若不是他的母亲把唯一的口粮给了他,他就真的饿死了。
尽管他没有挨过饿,却深切的感受过挨饿的人是什么滋味。
好在他活的很顽强,也很幸运。
幸运的遇到了他的第一位师傅,这位师傅教了他做菜。
他做的菜很好吃,因为他知道食物的珍贵,为了不让点菜的人浪费一丁点食物,他在做菜上更下功夫。
每一才他都在想,若是他的母亲能够活着该多好,那时就可以尝尝他做出来的菜,是怎么样的滋味。
只可惜。
人在红尘中,就是江湖内。
饭菜做的好了也是会惹来杀身之祸的。
为了一次口舌之争。
那是真的口舌之争。
只因当年的皇子微服私访,吃过了他做的菜,落了一声“好”字,就和一些人结下了愁怨。
结仇太简单了,不过是意气之争,名声之争。
他是不在意的,可有人在意。
御膳房的厨子,厨艺没有他高明,但权势绝对在他之上。
所以他倒霉了,连带着他做菜的酒楼掌柜的一家也跟着倒霉了。
行刑是不可能的,只是把他关在了一个暗无天日的大牢里。
大牢里不但有他,还有酒楼的掌柜们。
酒楼本就不大,也是几代人积累起来的名声,赞起来的家业。
老实本分,却是做菜地道。
可老实人啊,有怎么可能不在旁人手中吃亏呢?
刚好御厨想要他的命,而也有人想要掌柜的酒楼。
于是就全部关了进来。
老实人只是老实并不是蠢,而他虽然只是埋头做菜,可也从厨房内看过了滚滚红尘,见到过了肮脏和污垢。
他只是沉默,却从来不说。
可没想过的是,他的不说,就被人认为是笨,是蠢。
于是在他倒霉的时候,看热闹的多,却也一样像他一样没有谁开口说一说道义,谈一谈正气。
一路被押往大牢的路上他听的最多的是“活该”,“看着老师原来一点都不老实。”
那一刻他很迷茫,难道老实也是错?
知道他在大佬内遇到了他的第二位师傅,那是个秀才,教他识字,教他学文。
那时从只听过,却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书本上才知道。
“哦,原来人家只是为了利益,和老不老实一点关系都没有。”
有人为了利益就要他的命,不管他争与不争。
也有人为了利益要掌柜的一家性命,可不管他们实在不实在,口碑好不好。
秀才只和他们待了一个多月,听外门的狱卒说,已经被菜市场斩首了。
说到秀才的名字时,还颇为惋惜的摇头叹气“可惜了。”
可他却怎么也在狱卒的脸上找不到“可惜了”这三个字的任何一点表情,反而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于是也就明白了口是心非的人才是常有的,看热闹的人也尤其多。
一个月很长也很短,学了知识,就容易胡思乱想,就容易大逆不道。
于是第二个悲剧就开始了。
他只是在大牢里发了一句牢骚话,说:“天子无德,让虎狼当道。”
接着他就被判了死刑,一种很残忍也很冷酷的死刑。
因为他是厨子,就想着让他饿死。
事实很明显,厨子又怎么可能饿死呢?
他可是厨子啊,没有了吃食,也可以做出吃食来。
满牢房的人不都是食物吗?
血腥且残忍,但神奇的是他真的活了下来,不但活了下来,还因此而逃了出去。
因为他吃的是同类,而吓得刚刚打开牢门,看他死了没死的狱卒屁滚尿流。
也是这一刻,他才发现,“哦,原来吃同类这么可怕?只有别人怕自己,自己才能很好的活下来。”
很神奇的想法,却也不能算错。
他不但活了下来,也画的很好。
如今他不但有了一身的好武艺,也吃掉了以前的御厨,和诬陷掌柜的一家那个有权有势的富贵人家。
他实际上呢?
他真的不喜欢吃同类,可为了能够好好地活着,又不能不吃。
可每一次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那些被他吃掉的鬼魂,其中还有他的母亲。
他记得那时候身边有很多人饿死,只要他的母亲和他一样,一定不会死。
所以他看不起这种抱着饿死,也不学他的人。
但奇怪的是,时间越久,却会对他的母亲越敬佩,反而他自己就越怕死。
怕死的人,通常就会拼命地练武。
到了如今,他已经自信没有几个人能够让他恐惧了。
可在面对王予用了两根指头,轻轻松松就接住了他全力一击的时候,
再听到王予各种各样做菜的方法之后。
就真的怕了。
他怕死,所以只能让别人去死,他怕挨饿,就只能用别人来填饱肚子。
可轮到他的时候,却并不会因为他杀过多少人,吃过多少同类,就不再惧怕。
所以他就开始发抖,武功不行,刀法更不行,他已经找不出有什么办法可以打败这个人了。
既然打不过,就可以想得到他是如何对付敌人的。
于是越想越怕,越怕就抖得越厉害。
王予的动作很快,他没有心思去想为什么“饿死鬼”会忽然全身绷紧没了力气。
只是抓住手指上松懈的刹那之间,连续点了所有正面的十五处大穴。
接着“饿死鬼”就咣当一下倒在了地上。
惊变只在瞬间,“色中饿鬼”吓得心胆俱裂。
一位比他武功还要高的人,能够两刀把他剁成肉泥的人,居然败的是如此之快。
天上的月,透过夜的雾气,让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变得不再真实。
他不知道“饿死鬼”的心路历程,也不知道王予那两根指头的奥妙。
只知道他现在要逃了。
若是王予和“饿死鬼”两败俱伤,或者只是略胜一头,他也不会害怕。
可这种一招分胜负,快的电光石火,他只是刚好站稳脚跟,就已经结束的打斗,那根本就不是凡人能够做的到的。
王予看着“色中恶鬼”后退,只是站着一动不动。
片刻眼前就只有薄薄的雾气,和一些月光温柔的洒下。
阴森可怖的院子,忽然就有了一点是生气。
良久王予才复审抓起地上倒着的“饿死鬼”进了屋内。
此时才看清屋内的大锅煮的是什么东西。
“难怪感觉浑身不舒服。”
喃喃一句,随即看向还在吹唢呐汉子和依旧在跳舞的女人。
惨白的白色灯笼之下,两人脸色也是苍白的可怕。
眼中没有神采,似乎只是把自己当成了随时可以下锅的食材。
“把屋子里打扫干净,锅里的东西都找个地方埋了。”
王予的自语没有惊醒依旧奏乐,跳舞的两人,就知道只能用上内力才能唤的两人回魂。
他得到过很多音波功夫,现如今已经把这门武功推演到了极致。
一句很平常的吩咐,都带着佛家禅唱,道门雷霆。
跳舞的女人和吹唢呐的汉子,同时惊醒,齐齐的看向王予,眼珠子落下又看到了死狗一样的“饿死鬼”。
忽然同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哭声就像小孩次刚刚从娘胎里出来,看到人间的第一声。
说不出的喜悦,说不出的幸运。
王予把哭声听在耳中,脸色动容。
恐惧人人都有,但能够把人吓得如同死去,像行尸走肉一般。
那就是恐惧到了极限。
现在王予一声平淡的话,就是给了他们新生,新生从哭声中开始,似乎也是也个不错的好事。
王予等到哭声稍歇,才有缓缓地道:“你们还能走路吗?能的话跟着我,等一会,一起出去。”
两人忙不迭的行礼,点头,似乎说话已经不足以迅速的表达他们的意思。
王予点头,转身像旁边的屋子走去。
哪里才是他要去的地方,也是他生死符给出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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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到一点光亮的屋子里。
只能听到外面的一些轻微的动静。
唢呐声依旧在,脚步声也没有停过。
可突然唢呐停了,脚步声也停了。
公孙渊的身体就缩成了一团。
知道只要乐声停下来,就是他最为食材的时候。
每单刚想到这个,就感觉自己身上的肉,在和他的骨头分离。
分离时的声音,让他的呼吸忍不住的加重。
白小婕和蔡文墨更是吓得不轻。
她们太过年轻,只睁眼在江湖上刚刚看过繁华,还没来得及享受一二,就要成为别人的盘中餐。
怎么可能不恐惧。
“百鬼宴”的名声很响,“饿死鬼”和“色中饿鬼”的名声更响。
原本对于自己容貌的自信,自信能够换个好出身,买个好价钱,现在却成了催命的符咒。
人生就是这么意外,也这么喜欢和人开玩笑。
“是不是快要轮到咱们了?”
白小婕颤抖着的声音,在黑暗的屋子里,更显得恐怖。
“应该是吧,我想了想,若是我把自己的脸刮花了,是不是就能够活命?”
蔡文墨的嘴唇也很颤抖,说话的声音,也跟着忽高忽低。
白小婕突然怔怔的看着自己才认识不久,同命相连的朋友,不是任何人都有勇气,对自己下手的。
迟疑着道:“或许可以吧?”
公孙渊哭丧着道:“那样的话,人家会做水煮肉片,也一样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