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请允许我用‘她’这个代称,因为常常能碰上,所以觉得它像是一个‘人’,甚至是一个熟人般的存在。我第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呢?好像还是孩提时期。
村子里的小孩很多,所以小的时候最不缺的就是玩伴,不像现在,出了家门都不知道干什么好了。那个时候大家总是喜欢集合起来一起玩,而最受宠的游戏莫过于躲猫猫,一般流程是大嗓门(一个小伙伴的外号)喊一声“玩躲猫猫咯”,然后听到的人会很自觉地到他家里,之后决定好谁躲谁找。而那一次玩了很久很久,天已经跟喝醉酒的老头的脸一样泛起了红晕,最后一局里我躲到了大嗓门家的衣橱里,小心翼翼的,生怕被任何人发现,就连呼吸频率都被自己刻意放缓。衣橱有个小缝隙,正好方便我观察‘敌情’也使这个小衣橱里不至于黑得像墨池。 随着游戏的进行我的身体不知道怎么回事,渐渐的变得冰凉的,甚至有一部分皮肤近乎失去知觉。我一开始都没察觉到,直到手僵直大脑才反应出不对劲。我刚想推开衣橱时身后传来了更加阴冷的温度,自己的身体因为那种温度和害怕变得发抖,那是出于莫名害怕而做出的本能反应。冷是皮肤的感觉,而阴是从心底感觉出的,我当时只想跑,但是双腿双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动不了了。之后发现自己就连一个音节的呻吟都发不出了。
唯一的光源被挡住了,那个衣橱的缝隙,如果是平时我会想,真好有人找到我了,但那个时候的反应几乎是即刻的,这个挡住光源的一定不是我认识的人,甚至连人都算不上。我从来就不是无神论者,所以我不认为自己的想法荒谬,或者认为别人关于灵异事件的看法可笑。
我的眼睛里只能看到一星红色,我很努力地辨别着这个到底是什么,所以一直盯着缝隙,完全没有防备的看到一只眼睛,那只眼睛盯着我看。我看的那么久,眼睛都不由得干涩,眼皮很急切地要去润湿眼球但那只眼睛完全没有移开或是要挤进这个衣橱的意思,所以我不敢懈怠,怕一不留神那只眼睛就出现在我旁边。
我放弃和那只眼睛对峙了,受不了,终于闭了一次眼睛,等到再睁开时眼前的那只眼睛不见了踪影,那缝隙里的红色同样消失。慢慢的我的手脚开始回温,当我还没来得及庆幸时又反应到另一件事,我的脚,好像被什么东西抓着,凉的不像话的东西,我费力地将衣橱门顶开,让光照的范围大了一些。我转头看向自己的脚,确实有东西抓着我,一只手,青灰色的,像是被冰冻了很久的死肉,光是看着就很冰,我其实已经不确定它到底抓了我多久了。但是只有一只手,没有与之相连的部分,就像是很利落被从身上切下来的一样。
说实话,我有点害怕了,尽管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见了。 我向外挪着,不敢触碰那只手,在我小心向后退时,手触到了一块凉凉的东西,我认命地转过头,眼睛的主人出现了,鼻尖几乎靠着鼻尖,她的那双眼睛死命地睁着,还是和之前那样一直盯着我。就那样盯着我,我的心里简直像住了一群猫一样,它们在用锋利的爪子挠着我。我很没出息地昏了过去。
后来的事我完全不记得了,只知道自己睡了很久。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几乎都要忘记她了,那双死气眼睛的主人是个女人,至少生前是个女人。之后再看见她时,是在中学的时候,那次我是在厕所隔间里,刚开始一切都很正常,可是不过几秒后整个人就觉得很别扭,就像被偷窥的那种感觉,我没心情上厕所了,抬起头看向四周,没有可以让人偷窥的孔洞,可是那种不适感挥之不散,难道是头顶上方?我立刻抬起头,没有,什么都没有,那剩下的就只有下面了,隔板并不是完全封死的所以有一段空挡,我以一种很奇怪的姿势趴下去,一双空洞布满红绿经络的眼睛透过那个隔板剩下的空挡看向我,我是趴着的,她不是,她的眼睛与隔板平行,为了完全不挡住眼睛甚至把脑袋挤的变形了,没错,她是一种倒立的姿势。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那双眼睛做出朝我这里靠近的反应,我受到惊吓时是叫喊不出的,还好当时腿还没软掉,我几乎是夺门而出。后来我很少再在学校上厕所,除非实在不行的时候,但我一定会检查那个隔间,还有拉一个人和我一起,不管是出于生理还是心理安慰。
你知道被它窥视的那种感受吗? 就像是一块被放在玻璃窗里的蛋糕,它可以盯着你看很久,但你不知道哪一天就会被突然吃掉,没有预兆的。
之后我又见过她很多次,只是角色有点不同了,之前是被窥视者,但之后都是作为旁观者,我看到她跟在某个人后面死死盯着,然后消失,还有几次是看到她脚靠着天花板,倒立垂下来看着面前的人,有时是男生有时是女生,就那样面对面,但是当事人很少有能看到她的,也许只是她不想被看到,也许是那些人阳火太旺无法见阴者。我自己也不清楚为甚么能看见它,但我也不想弄清楚,毕竟有些事还是糊涂为好。
有一类死灵,它们通过不同方法窥探人心底的罪恶或欲望,有的是夺取他人的生命为自己超升,有的是食取魂魄中的精气,有的则是像她一样,喜欢偷窥在一个小空间里的人,看出那人是否符合自己想要的标准,至于到底是什么标准恐怕也只有它们说了我们才能知道。当它们看向你时不要跟它们对视,逃得掉最好,如果逃不掉那你将会代替它们游荡、迷失心智或是成为它们中的一个。
下一次再一个人身处时记得检查一下,说不定她就在你的脚边一直看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