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池家的道:“这我可真没骗你。”
陆夫人起身道:“不管怎么说也谢谢你帮忙牵线了,过会儿我会命人送几样东西过来。”
林大池家的道:“陆夫人,东西那就免了吧,我这也没说成媒啊,无功可不敢受禄啊!”
陆夫人道:“这两天也实在是麻烦你了,在江北城和涞州这两个地方奔波来奔波去的,这得少做多少糕点!我说啊,您就别推辞了,您再推辞我可过意不去了。”
林大池家的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陆夫人道:“千万别客气,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说着起身往门外走去。
林大池家的在她后面对她摆手道:“慢走啊陆夫人。”
陆夫人回到陆府后,也没和陆媛清说这事,只是将青杏叫来,对她耳语了几句,那青杏连连点头应承着,便离开了陆夫人的院子。
这天傍晚,在陆知府回来后,陆夫人便和他说了今日陆媛清和莫家四公子相见这事,末了说了一句:“他竟然说咱家女儿肤色黑得像铁块,性子像个白痴!敢情他多白,人多聪明!”
陆知府笑着回道:“你就没想想,咱家女儿真是白痴?”
陆夫人白了他一眼:“可是人家就是觉得你女儿是白痴啊。”
陆知府摇头笑道:“觉得她是白痴的人,一定自己才是白痴。谁能精得过咱家女儿?”
陆夫人又白了他一眼,“但你也得承认,她这人平日里就是有点疯癫,让不明真相的外人觉得她是白痴似的。”
陆知府道:“那是‘旁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她只是从来不掩饰自己的喜好和好奇心,喜欢释放自己的天性罢了。这世间大多数人的天性都是被压抑着的,所以她一个不压抑自己天性的人便成了异类。就说世康的那些事情,你不好奇?自然,你也好奇的。但她好奇就会付诸行动,你却因为担心别人的目光而采取了不去深究的态度。再比如对于眼下战争的情况,你不好奇?她好奇便又付诸了行动,而你我等人,却采取了寻常人的束缚自己性情的做法。”
陆夫人笑着说道:“你的意思是人人心里都和她一样,只是我们都是被世俗伦理束缚住了的人,她却不是?”
“对,她是一个世俗伦理所束缚不了的人,包括婚姻这事,你也休想用世俗的方法让她将就。她选的人,一定不会按着你的心意来。所以我劝你,在这件事情上,就顺其自然吧。”
陆夫人叹了口气,道:“顺其自然?若她喜欢的是哪个穷小子,你真能顺其自然地让她嫁给那人?从此让她一辈子吃苦?”
“如果她真要如此,你也改变不了什么。”陆知府道。
“那便只能趁着事情还没有定论,先想想有没有改变的法子。怎么着也得先试试,若我们连试都不试,便让她随着自己的心意来,那就是对她的不负责。我和你说,兴许她之所以喜欢那谁,是因为她见的男子太少,让她出去多见见人,她的眼光一高,便看不上那谁了。”
陆知府道:“你若觉得你自己的做法有用,你就去试,不过,不见得会起效。”
陆夫人见陆知府不怎么反对自己的做法,道:“看样子我得多安排她和一些门当户对的公子见见了。”
陆知府便喝了口茶,没有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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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陆知府和陆夫人谈论着陆媛清这事的这个傍晚,青枝在随着周静的部队行走着。
她已经跟着部队从昨天早上一直走到了现在第二日的傍晚时分。
她前面有个牵着她身上的顺出去的绳子的人,旁边还有两个一直监视着她的和她并排同行的人。
他们并不是真的担心她会逃掉,因为在这大部队里,她没处可逃,他们不过是在行使他们的职责罢了。
这三人行步不离地看着她倒不让她难受,让她难受的是,自己似乎是被他们所有人给遗忘的人了。从昨天早上开始,每次中途部队烧火吃饭时,就没人管过她吃没吃饭。
仿佛她只需要行走就可以了,仿佛她是不需要吃饭的。
她的步子在这两天里一刻比一刻疲软,但是,部队一直前行着,根本没有人管她饿不饿。不但如此,他们还在她步子慢下来的时候不停地催促她快走,好不至于拉在部队后面。
而她也明白,若找他们讨饭吃,根本就是只会让他们取笑自己罢了。
她似乎也明白了周静和郑杭肃对待自己的策略。她救了周静,他们不便命人将她处死,但是,他们可以让她在这样的行军途中因饥饿和疲惫不堪而死去。
仿佛她这样死去就和他们无关了似的。
眼看又快到了晚上,她又累又饿,脚下深一脚浅一脚,无力地像是踩在棉花上。部队却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为了不在行军路上节外生枝,这两日周静命令部队用最大的速度前行着,同时,晚上要等到戌时才命令安营扎寨,吃饭休息。
就在青枝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时,突然有个士兵在前方喊道:“快,叫军医们过来,这儿有个士兵晕倒了!”
人群一阵躁动,然后部队也停了下来。
听刚才的喊声青枝才知道,这部队里是有军医的。
想来也是,几万人的部队怎么可能没有随军的军医?
那么周静中毒不让她自己部队里的军医给她解毒,反出去寻找大夫,是因为她信不过这些军医?怕他们和祁连是一伙的?细一想不无这个可能。
正思想时,就见有几个人从自己身边匆匆忙忙奔了过去。虽然此时已经是傍晚,但还是能看清他们的背景的轮廓。从背影上看,这几个人不怎么年轻,想必就是部队里的军医了。
毕竟士兵大多都是年轻人。
看来那昏倒的士兵就在自己前方不远处,因为不一会儿,她能听见一个略为沙哑的中年男子的声音在前方不远处问:“他是怎么昏倒的?”
一个年轻的声音回道:“就是走着走着突然昏倒的。”
那中年沙哑的声音道:“他已经没气了,只能把他给抬到边上扔了。”
刚才回话的年轻人声音里带着哭腔问:“什么?没气了?怎么会这样?”
那中年沙哑的声音道:“没气了就是没气了,救不活了。”
刚才回话的年轻人继续声音里带着哭腔道:“真就救不活了?”
另一个听起来像是中年人的较为浑厚的声音不耐烦地说道:“气都没有了,怎么救?”
青枝猜这另一个中年人必然也是军医之一。
她对她旁边的两个监视她的两个士兵道:“我去试试能不能将那人救活。”
她左边的士兵看了她一眼,不太信任地说道:“你?难道你能将没气的人救活?”
青枝道:“也许可以,也许不行。之前我救活过没气的人,但这次不能说百分百一定行。”
她右边的士兵呵斥她道:“你可别想趁机打什么歪主意!想要逃跑,门都没有!”
青枝道:“你们有几万大军,还能看不住我一个手无寸铁的人?是你们太小看你们自己了,还是太高看我了?我去救个人,你们必然里三层外三层地在边上看着,我能有什么逃跑的机会?你们再犹豫下去,错过了救治的黄金时间,他就真的再也救不回来了。”
她左边的士兵道:“那你去试试。”
她便在他们的押送下走了过去。
她去的目的不只是为了救这昏倒的人,更为了给自己带来一丝活命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