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在轿子里,两边的轿帘关的紧紧的,这范全仍然一直用短匕抵着青枝的脖子。
青枝只好一动也不动。
这个时候动静太大说不定就有脖子被无意中擦伤的危险。
这范全一路上一句话也没说,青枝感觉得出来,他也紧张得很。
从他紧促的呼吸声里她听出来的。
他时不时地用他另外一只手挑起轿子后面的帘子看一下,青枝知道他肯定是在看有没有衙差或是可疑之人的跟踪尾随。
马车一直往北城门驶去。
马车外面人群来往穿梭,没有人在意这样一辆马车。
虽然坐在轿子里,青枝也能断断续续听到外面的声音。
时不时地,两旁有一些议论自己的案子的声音。
大抵都是这样的议论:
“孔大夫还在衙门?”
“她不在衙门能在哪?案子还没了结。”
“你觉得她会在药里下毒吗?”
“不知道,我只知道她要是真下毒,我就再也不找她看病了。”
“你想去也去不了了,因为她回被关到牢里。”
“何止关到牢里,怕是要被定下死罪!”
一路之上,类似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也是,现在她的案子可以说是让全城鼎沸。
马车就这样在议论声里顺利到了北城门,去过陆世康院子里的衙差坐在马上对城门守卫中的一个道:“你们开下门。”
因为之前有衙差来通报过,城门守卫已经知道情况,于是立即将紧闭的城门打开了。
出了城门,这范全道:“你们给我快点!”
刚才在城内有人来来往往马车赶不快还有情可原,现在则要快点了。
他打算在下一个小镇到达之前让他们停下来换马。
半路上比较安全。
而且现在江北城几乎与世隔绝,城外的路上几乎没有人。
前面赶马的衙差道:“小的不敢赶的太快啊,您把匕首对着孔大夫,我这要是赶的快了,您要是不小心弄伤了孔大夫怎么办?”
“少说废话,快一点!”范全不耐烦道。
赶车的人没听他的。
毕竟孔大夫的性命要紧。
他看得出来,陆知府对孔大夫的性命还是很看重的,所以自己就得加倍小心了。
这范全见轿子一直快不起来,又催促道:“快一点!要不然孔青枝性命不保!”
“那这样,您把匕首从孔大夫脖子那里拿下,我就赶的快一些。”衙差道。
“匕首现在离她脖子远了一点!你可以快了!”范全道。
赶车的衙差先是停了马,掀起帘子往后看了一看,见范全手上的匕首现在距离孔大夫的脖子有两寸的距离,便拉下轿帘,又开始赶路。
这次他快一些了。但还是不敢太快。毕竟匕首虽然离开孔大夫的脖子有两寸,但它始终还是个锋利的东西。轿子一颠簸,还是有危险。
路可不是那么平整。
不过范全倒是不催了。
他还是时不时地往后看一眼,也时不时地挑开前面的和侧面的帘子看看前面和周围的情况。
总体来说,路上几乎没有人,就算偶尔看到个把人,也是出门砍材做农活的乡村野夫。
大概往前行了五里路,范全道:“你们停下来!”
赶车的衙差和边上骑马的衙差同时停了下来。
范全也不下车,在里面道:“你们都给我下马,往回走,不这样做我就不客气了!”
两个衙差于是下马,往后走去。
在他们往后走去的过程中,范全挑开所有的的轿帘,看着他们,同时也不时地左顾右看。
当两个衙差走到很远后,他语气生硬地对青枝道:“走!下轿!”
青枝没有出声,随着他下了轿子。
“现在和我骑一匹马!”说着他便用一只手把青枝抱在了马背上。
“可是......”青枝想起他说过他会把自己扔在半路上。那现在到处都没有人,他因何还要自己跟着他?
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她的心头。
“没什么可是!按我说的做!要是你还想留下你的小命的话!”范全道。
青枝道:“但是,你带着我只会碍事。这会耽误你逃跑,还有,若是陆知府发现你没有把我扔在半路上,他也会找人寻我。扔下我你会安全多了!”
她希望能说服他扔下她。
范全根本不理她,只是在她后面上了马。
已经走远的两个衙差在走路的时候也会时不时往后看一下,见他带着孔大夫上了马,发觉不妙,连忙一起跑来。
但是他们太远了,范全上了马便快马扬鞭飞驰了起来。
两个衙差跑了几步追不上,便商量好一个回去报告陆知府,另外一个继续往前跑。
但他被远远的落在了后面。
被强行带到马上的青枝在想着如何靠自己逃跑。
首先自己手无缚鸡之力,靠力气是没用的,只有智取。
那么该如何智取呢?
这并非易事。
这范全看样子不是个好糊弄的。
她紧锁眉头,一筹莫展。
正胡思乱想间,突然听到一声尖叫。
声音就是身后的范全发出的。
马匹也突然一惊,往前狂奔了起来。
青枝发现范全的手从拿着马绳上松开了,耷拉在了马侧。
大吃一惊之下她往后看去,见他太阳穴那里正插着一只箭。
他因痛苦而紧闭双眼,呻吟着。
她连忙牵住马绳,让马停下来。马刚刚停下,她刚刚下马,范全便摔下了马。
也许因为他的突然落马,马匹受到惊吓往前奔去。
就这样马匹自己跑走了。
青枝看着范全头上的箭,她心道莫非是那两个衙差射出来的?
可是,他们刚才是把箭藏在哪里的呢?
他们又是如何在短短的时间内从远处来到这附近的呢?
所以肯定不是他们。
看箭的位置,射箭的人应该在这儿的东边。
但这儿东边并没有路。
想到这儿她才往东看去,就见边上的田野里一人坐在马上往这边骑来。手里拿着一把弓箭。
竟然是......他。
陆世康。
她本该早点猜到是他的。
这么说,他老早就在这儿等着了?
所以他才让衙差说他和她没有关系,只是为他的不出现在衙门里有个合理的解释?
看着他往这边骑来,面容英俊,身姿挺拔,她转过了头,心道,还是不看他的好。
她看着地上的范全,只见他已经闭上了眼睛。
她弯腰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他已经没有呼吸。
箭还插在他太阳穴处,边上血流了一地。看起来有点触目惊心。
她不想看到血。于是又把眼睛移到他脸上,见他看起来有点黑,很瘦,看面相,他家里应该并不富裕。
之前她一直没看清他,这次则看清了。
就在这时,突然头顶上方传来陆世康的声音:“他死了。”
“嗯。”她道。
没有抬头看他。
“他不是一般的罪犯。”他道。
她这时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正观察着范全。
“你如何如此猜测?”她好奇问道。
“你看他的手,右手有很厚的茧,左边确没有,说明他平时是个练家子。”
她看了看范全的左手和右手,果然右手有很厚的茧,左手的茧没那么厚。
“所以他不是干农活的,但他看面相也是贫苦人,贫苦人却不用干农活,必然是某些人的爪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