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志泉带着儿子们继续去田里劳作,张春花回家后,被小姑娘扶上炕头,背后垫了一个软和的被子,身上搭了一条薄的毛巾被。
田小芽仔细检查了张春花的右脚踝,肿已经完全消了,之前泛红发烫的皮肤也恢复正常,她又戳了戳之前肿的厉害的地方,结果张春花一点都不疼。
“老闺女,快起来,我脚脏,别把你身上蹭脏了。” “姆妈,你要是觉得不疼了,我给你打盆水洗洗,你是我姆妈,我不觉得脏。”
“老闺女!”张春花听了这话,眼眶都红了,还是养闺女好,那几个熊儿子,没一个会给自己洗脚的。
田小芽打了一盆洗脚水,要给张春花搓脚,可是张春花死活不同意,她可舍不得老姑娘干这些,硬是让老姑娘赶快去自己屋里休息。
田小芽出去后,见大嫂身上到处都是被人抓伤的痕迹,她干脆让大嫂去休息,又让二嫂看着孩子,自己撸起袖子做饭。
一听田小芽要做饭,杨娟和周冬梅全都吓了一跳,小姑子哪里是干活的人,别说她啥都没干过啥也不会,就是会她们也不能让小姑子干活,要是公婆丈夫知道,那不得埋怨死自己。 只可惜两人谁也没有犟过田小芽,杨娟被小姑子亲自扶到炕上休息,今天折腾了一天确实累了,她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田小芽把周冬梅推出厨房后,看了看家里的伙食,其实田家算起来几乎个个是壮劳力,田爱华还是县里罐头厂正式职工,日子还是不错的。
只是田志泉四个儿子,娶媳妇就得不少钱,加上还有两儿子没结婚,夫妻两人都异常节约,长年累月吃的就是粗粮和咸菜,逢年过节和家里来客,才见到点荤腥。
吃得太苦,现在身体熬得住,年纪大了肯定不行。
想到这田小芽从碗柜里摸出五个鸡蛋,磕在碗里打散,又望了望房梁上的几道腊肉,这些肉几乎是老田家一年的肉食量,挂在灶台顶的房梁上,被炊烟熏得黑漆漆。 田小芽思量了会儿,用竹竿挑下一条腊肉,黑漆漆的一刀条,她比划了一下,本想切拳头大小,但一想到田家人口多,还有孩子,咬咬牙切了手掌长一段。
不是双抢时间,家里都是吃稀饭,可是腊肉就是要配米饭好吃。
算了,大头都出了,还差点米吗?
田小芽一不做二不休,既然要吃顿好的,那就好好吃一顿,就吃大米饭。
鸡蛋炒大葱,锅里油烧热,打散的蛋液倒进去,“刺啦”一声,带着香气弥漫在铁锅上方,随着田小芽锅铲的翻炒,鸡蛋呈现出金黄色,并散发出一股独有的香喷喷味道,油放的多,炒出来的鸡蛋格外松散,吃起来更香。 大葱切段,跟鸡蛋一起混合下锅翻炒,只在出锅前加一点咸盐,就是一盘好吃的菜,田小芽不禁感慨,土鸡蛋,加上柴火灶,炒出来的大葱炒蛋,比自己以前炒的任何一次都香,葱香蛋香中混合着锅气。
把炒好的鸡蛋放在灶台边儿,用温度煨着就不会冷,田小芽又炒了个素炒茄子,然后把平日里吃的咸萝卜条,用热油炒了一遍,出锅加了几滴芝麻油,这下完全去掉了腌萝卜的臭味和水味。
不一会儿米饭熟了,在米饭锅里的腊肉也蒸透了,揭开锅盖一股肉香混合着烟熏味扑面而来,田小芽用筷子插出腊肉,等肉温凉后,用刀切成薄片,五花肉经过几个月的熏制,肥肉部分变得晶莹剔透,瘦肉透着红光,所有的肉片都泛着油脂般亮晶晶的光芒。
腊肉炒蒜苗最香,不过一大家子人,这么些肉光用蒜苗不太够,她把重在院子里破塑料盆里的蒜苗全部割下来,又切了好几个青辣椒,用菜配着炒,这些菜沾了油脂,渐渐变得柔软油亮。
“好香啊!” 两个孩子站在院子里抽动鼻翼,这味道比过年还香,周冬梅也一脸惊诧,她本来怕小姑子把火房给烧了,可这香气,比过年的时候做出来的菜还香。
天色渐渐暗下来,地里干活的男人们陆续回家,忙碌了一天,天色昏暗后就看不清了,拖着疲累的身体回家,吃上一碗热饭,舒缓一天的辛苦。
田家的男人们刚到院门口,就集体抽动鼻子,田爱民扯着嗓子喊道:“姆妈,做啥好吃的了。”
这一嗓子把沉沉睡了一下午的张春花喊醒,她一睁眼发现外面天都暗下来了,慌得穿了鞋立刻下地,走到堂屋一下子愣住了。
桌子上摆了满满的菜和白米饭,仔细一看,鸡蛋、腊肉,还有香喷喷的白米饭,张春花一口气差点背过去。
“谁让你们弄这些饭菜的!”
指着站在桌边儿发呆的两儿媳妇,张春花深吸一口气就要开骂。
“姆妈!”田小芽端着最后两碗饭从厨房出来,看到张春花的脸色,知道她肯定生气了,要知道张春花除了对原主大方,对自己那是生病都舍不得喝一口糖水的主。
不是说张春花抠,而是这个年代勤俭节约是传统美德,张春花是个会过日子的人,两儿子还没说媳妇,自然要勤扒苦做,从牙缝里抠出两儿子的结婚钱。
“姆妈,你别骂嫂子们,这些饭菜都是我做的。”
“你?”张春花瞪大眼睛,“小芽你别偏袒她们,姆妈知道,你不会做饭。”
“姆妈,是我想吃肉了。而且你跟爹上了年纪,你又生了病,要吃点好的补补身体,再说孩子们正在长身体,也要吃好点。”
见张春花还是一副肉疼样黑着脸,田小芽上前抱住张春花胳膊,学着电视里撒娇的模样,摇晃着张春花胳膊,“姆妈,我馋了,我想吃炒鸡蛋,我想吃炒腊肉。”
“算了,小芽做都做了,吃饭吧。”
田志泉从院子里进来,一桌子好菜,让他瞬间觉得饥肠辘辘,做都做了,他此刻只想就着腊肉,吃三碗饭。
“我的老姑娘,你想吃跟姆妈说,姆妈给你做。你这做了一大桌,多浪费,我们不用吃这些,我们身体好着呢。”
“姆妈,这是我孝敬你跟爹的,你再不吃,女儿的心意就凉了。”
一番撒娇,张春花终于露出笑模样,全家人坐下吃饭,往日饭桌上的说话声,今天是一句没有,只有筷子跟碗碟相碰的声音,和吧唧吧唧的咀嚼声。